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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跳梁小丑（第2页）

“我？”善耆一愣，旋即失笑，“我一个宗室留守，无职无权，如何帮你？难道要我拿着铁帽子去砸裕禄的衙门不成？”

“谁说您只能做留守了？”林镇东眼中精光一闪，抛出诱饵，

“我这关外铁路衙门，正缺一位德高望重的‘会办大臣’！若由您这位世袭罔替的肃亲王亲自坐镇督办，盛京那些旗官佐领，谁敢说个不字？谁敢在铁路上使绊子，那就是不给您肃王爷面子！”

善耆闻言，并未立刻应允，反而沉默片刻，喷出的烟雾在他脸前缭绕：

“铁路事大，然八旗制度终究是国朝根基。裁撤旗务，动静太大，恐伤筋动骨。”

他作为铁帽子王，地位超然，对改革并非全然排斥，否则慈禧也不会派他来，但内心深处对动摇“八旗”这一满洲根本的制度，仍持审慎态度。

开明不等于激进，更不等于放弃维护皇权与满洲特权的底线。

“根基？”林镇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

“八旗创立之初，确为立国之本，制度优越！然自乾隆朝始，允许汉军出旗，八旗便己江河日下！其战力尚不如绿营！

上层旗官尸位素餐，盘剥克扣；底层旗民困顿失所，生计无着！既不事生产，又无饷可发！此等制度，于国，是沉重负担，加剧财政危机；

于民，是制造隔阂，激化旗民矛盾，祸乱之源！当一个制度腐朽至此，不再符合时代潮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不变革，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那么皇权呢？”善耆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紧紧锁住林镇东，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虑，“八旗乃拱卫皇权之基！根基若动，皇权何依？”

这才是他，以及所有满洲贵胄最核心的关切！

林镇东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避让，语气沉稳而坚定：

“皇权稳固，国家方能安定！放眼欧罗巴，英、德、俄、奥诸国，皇室犹存，君权稳固！其国富民强，政通人和，岂非明证？改革之要，在于富国强兵，稳固社稷，而非动摇国本！”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欧洲君主立宪的成功范例，甚至不提法兰西、瑞士还有袖珍小国圣马力诺这三个共和制的国家，君主制仍是世界主流，要等到war1赛季，作死小能手威廉二世亲自下场才能土崩瓦解。

林镇东避开了首接回答皇权与八旗的敏感联系，暗示改革可以强化而非削弱皇权。

此刻，他深知时机未到，绝不能触碰皇权这条红线，否则将引火烧身，招致满洲勋贵乃至整个保守势力的疯狂反扑。就算那些守旧的汉官督抚都有可能把他给扬了。

“改革是为治病救人，而非讳疾忌医！”林镇东语重心长，“若只粉饰太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无异于饮鸩止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肃王爷，您说呢？”

善耆长叹一声，将雪茄摁灭在精致的黄铜烟缸里：“你的心思，我明白。辽东之困局，我也看在眼里。盛京、吉林，移民日增，旗人愈来愈少，然摩擦日炽。

我也看了你的来信，金州旗兵逃役者近半！底层旗民，耕不会种，渔猎之技早失，生计艰难，反不如关内流民！近年关外民变，屡见旗人、老满洲身影这，便是你所说的‘根基动摇’之象吧？”

他显然被林镇东描绘的现实所触动。

“正是如此！”林镇东趁热打铁，“根基朽烂，纵有万丈高楼，亦将倾覆于一旦！此非危言耸听！”

“唉”善耆重重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我算是明白了，这趟差事，就是上了你的贼船！来了辽东，就得被你绑在这架隆隆作响的战车上，想抽身都难！”

“瞧您说的！”林镇东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亲近，

“盛京、吉林，旗民困顿，积弊如山。载漪那帮人在京师高谈阔论，只顾争权夺利，何曾真心体恤过咱们关外这些‘老亲戚’的疾苦？

姑爸爸派您来，正是看重您身份贵重，威望素著！有您坐镇，那些只知中饱私囊、不顾旗民死活的蠹虫，才不敢肆意妄为！您来，不是束缚我，是给辽东旗民，给这新政，撑起一片天！”

“行了行了！少给我灌迷魂汤！”善耆摆手笑骂，眼中却己无抗拒，“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活！我算是又栽你坑里了！只盼别像上次天津查案那般，让我空手而归就好！”

“空手而归？”林镇东剑眉一挑，朗声笑道，“渤海舰队如今是谁在掌控？拱卫京畿的辽东重镇，又是谁在经营？这难道不是您坐镇天津、运筹帷幄之功？”

“哈哈哈！”善耆闻言，抚掌大笑，指着林镇东，“还是你小子贼！这功劳，我勉为其难厚着脸皮认下了！”

书房内，烟雾缭绕，茶香袅袅。一场关乎辽东未来、旗务革新的密谈，在看似轻松实则暗藏机锋的对话中，达成了关键的共识。

肃亲王善耆，这位位高权重的铁帽子王，终究被林镇东以情、以理、以利、以势，给暂时拉在一条绳上。

至于日后，帝制与共和的大碰撞，两个人势必会成水火。

或许沿着历史脉络，依旧死在旅顺，由未可知。

恰在此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安置妥当的毓朗贝勒携家眷联袂而至。餐厅方向，诱人的饭菜香气隐隐飘来，勾动着味蕾。

“开饭了！”林镇东笑着起身，“肃亲王，毓贝勒，请！咱们边吃边聊，这辽东的局面，还得靠诸位勠力同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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