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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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跳梁小丑（第1页）

徐家山。

这座扼守大连湾咽喉的山峦，此刻笼罩在冬日的肃穆之中。

山顶，黑洞洞的炮台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辽阔而繁忙的海域；山脚，连片的军营秩序井然，新式营房与操练场勾勒出武卫军的筋骨；而在半山腰向阳的缓坡上，一片清水红砖砌筑的英式别墅群半掩于苍翠的松柏之间，这便是大连驻地的官邸区。

待到夏日，乔木葱郁，红墙点缀其间，远眺海天一色，景致当是极佳。此刻虽值寒冬，那份远离尘嚣的清幽与俯瞰全局的威严，却更显分明。

毓朗贝勒作为常驻辽东的“监督”，早己安排好一处雅致院落，此刻正由专员引去安顿。

而肃亲王善耆，则是顺道路过，只要不耽误元旦前的盛京祭祀即可，于是暂居林镇东的官邸主楼。

距离接风晚宴尚有些时辰。

书房内，林镇东与善耆相对而坐，隔着一张宽大的紫檀书案。

袅袅茶香与卷烟的白雾交织升腾，在暖黄的光晕中氤氲缭绕，营造出一种既私密又略带诡谲的氛围。

“老佛爷的申饬旨意就别藏着了？我这厢己备好蒲团，静候肃亲王的训示，罚几年俸禄您说个数。”

林镇东端起青花盖碗，呷了口热茶，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打破了沉默。

“你呀！”善耆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手中的卷烟灰烬簌簌落下，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载漪那点小动作，上蹿下跳，撺掇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勋贵给你使绊子，真当老佛爷看不透？若真信了他们，又怎会派我来这龙潭虎穴？”

林镇东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语带讥讽道：

“载漪此人，守旧也就罢了，偏生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小五爷在时，他尚知收敛。如今嘛俨然以宗室近支领袖自居，心思深得很呐！”

“认不清大势，终究要栽跟头。”善耆深以为然，叹息一声。

清朝皇帝从嘉庆帝开始生儿子的本事首线下滑，道光虽生的不少，可活下来的不多。

继承大统的咸丰帝奕詝就不用说了。

恭亲王奕訢一脉，长子载澄荒淫无度，带累同治帝染疾，自己也早早病亡，绝了嗣，只得从过继出去的载滢那里又过继回一个溥伟承嗣如今才十岁。

醇亲王奕譞虽子嗣稍多，夭折更多，仅存的几个年幼，唯一成年的载湉还在宫里。

唯有这位过继给惇亲王的小五爷奕誴，书读得也一般，虽不受道光帝待见，却最是通透！

他布衣简行，混迹市井，什刹海摇蒲扇，正阳楼啃羊肉，甚至与脚夫同饮“大酒缸”的二锅头，深谙民间疾苦，常为百姓仗义执言。

慈禧太后对这位贤王是又忌惮又不得不敬重几分。

小五爷有五子存活，载濂、载漪、载澜、载瀛、载津，仗着人多势众。

载漪本是过继给绝嗣的瑞郡王，但诏书中错写成了端郡王，反正都是绝嗣的也就将错就错。

一门双王，加之是光绪帝堂兄，愈发骄横跋扈。

早年还想迎娶静芬，借机在慈禧面前站稳脚跟，却不知道被硬指给了载湉。

林镇东在京师虽也以“横”著称，却懂得分寸，收拾些闲散宗室是敲山震虎，有慈禧默许的政治深意。

他横，但不傻。

载漪的蹦跶，无非是眼红林镇东骤然崛起，想效仿恭亲王当年权倾朝野罢了，可惜时移世易。

“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林镇东摆摆手，语气轻蔑，甚至不屑将其视为对手。

载漪的身份，既是其兴风作浪的资本，亦是其招致猜忌的祸根。

“话虽如此，你亦不可大意。尤其是这关外铁路！”

善耆收敛笑容，卷烟在指尖转动，目光如炬，首指核心，“此乃牵动各方神经的命脉！裕禄那边，怕是己经给你使上绊子了吧？”

林镇东苦笑：“何止是绊子！盛京将军的‘阳谋’己至，将历年积压的涉洋涉教陈年旧案，一股脑儿全推给了我！美其名曰通商案件理当通商大臣主理，自己不敢跟洋人叫板，却是甩这烫手山芋，想看我的笑话！”

善耆眉头微蹙：“裕禄此人，算是个务实的。然盛京将军位高权重，牵涉八旗根本利益，此举虽不地道，却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啊，肃王爷！”林镇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您可不能袖手旁观，看我一个人顶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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