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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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ldo;世子只咏花雪，未提梅，小弟不才，想了另一首。&rdo;苏武回应，&ldo;召南有云：&lso;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rso;就如我们面前的落梅，七分在上，三分在下。&rdo;

&ldo;此情爱之诗，单有梅而无雪。&rdo;曹襄讪笑，&ldo;不若直接咏唐风：&lso;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rso;&rdo;

&ldo;这与梅雪均无关联，世子再对下去便要输了!&rdo;苏武揶揄他。

&ldo;你行你来对。&rdo;曹襄怒道。

苏武一摊手：&ldo;我这不是给表哥留一个机会么。&rdo;

&ldo;我倒是有一诗相对，出自秦风。&rdo;我点头道，&ldo;&lso;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rso;这终南有梅，大概就是说你们杜县的梅林。&rdo;

&ldo;是了，我方才忘了这一首。&rdo;苏武挠挠头。

&ldo;其实我还有‐‐&rdo;话说至一半，忽闻金矢破空之声传来，转眼间已至我面门。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由得闭了眼。只觉背后突然有人腾空而起，一把拉过我的后领。我惊呼一声，被拽得仰倒在马背上，箭矢旋转，擦着我的额际飞过。

我感激地望向我的贴身侍卫。他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一路跟着我们，我几乎把他给忘了，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我可能就被对方戳中面门。

梅林中，一名衣着昂贵华丽，头戴金簪的陌生少年，策马缓缓走出。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我倒是认得‐‐李敢，还有张贺。

&ldo;你就是霍去病?&rdo;金簪少年坐在马背上缓缓开口，语气傲慢。

&ldo;你是谁?&rdo;我反问他，&ldo;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置我于死地?&rdo;

马上的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用阴翳的眼神盯着我。

&ldo;你认识他?&rdo;我侧过身，询问一脸戒备的曹襄。

&ldo;我表哥，金仲，&rdo;曹襄低声回答，&ldo;一个狠角。&rdo;

风不停地拂过，雪粒同梅瓣旋转着起舞碰撞，日光落在这绵延不绝的红云的缝隙中，留下满地斑驳陆离。

隐隐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前额缓缓而下，伸手一抹，指尖全是被箭锋划出的血珠，在这盛开的梅林里，衬托出诡异的色泽。

金仲饶有兴致地望着我，最初的阴霾密布渐渐被志得意满的轻笑取代。他挑了挑眉，嘴角微扬，睥睨的眼神扫过我们四人，双手在胸前交叉抱成个十字。

&ldo;听说霍去病的贴身侍卫身手不错，本公子便想来试试他‐‐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rdo;他扬起下颚，缓缓开口，少年清脆的声音中充满与年龄不相符的傲慢。

我睁开眼，瞪着房梁上精雕细琢的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合上眼睑，黑暗中又浮现出那片瓯天盖地的梅红。梅树与碎雪被风吹过，同苏武的懊恼、曹襄的劝解一起，在背后扬起漫天红白。

我回头望见骑马跟在后面的侍卫。这个来自骁骑营的军人，一身不起眼的平民装束，发髻用粗布绳高高束起，大半面容藏在夕阳下的阴影中，只露出入鬓的剑眉和刀削一般的颚骨，仿佛一只没有生命的石刻雕塑。

然而今日我不得不直视此人。就在刚才，苏武大喊着&ldo;我要为表哥报仇&rdo;，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放出已然离弦的箭矢，飞向金仲。千钧一发之际，影卫拔剑腾空，&ldo;铮&rdo;地一声，箭矢应声而落，没入离对方不远的一处树干。

轻轻一招便救我一命，第二招则救对方一命，化解一场无妄之灾，这么个身手不凡的卫士，理当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为何甘愿整日跟着我这个无权无势的黄口小儿，而且一跟就是一年半。

&ldo;一定又去找人打架了。&rdo;记不得是大舅第几次这么评价刚进家门的我。虽然回来的路上已经清洗过血迹，无奈伤在过于明显的位置，无法遮掩。

&ldo;去病，谁伤的你?&rdo;二舅撩开我额间散乱的碎发，皱眉凝视我的伤口。

我撇过头，望了一眼那坐在上座，脸色阴沉之人。今日休沐，卫家人全都在府里，包括那不知何时也偷偷溜进来的小姨夫。大舅最近经常抱怨，陛下不好好待在未央宫中，专门微服往家里跑，还不带齐全侍卫，闹得全家人心惶惶。

大概，他是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

&ldo;回陛下，两位将军，霍公子在梅林被……被修成子仲暗箭所伤。&rdo;侍卫说到金仲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自衣袖中取出偷偷带回来的羽箭，递给天子，&ldo;此为证物，为修成君府所使武器。&rdo;

望着一圈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人为我辩白的感觉，真好。

&ldo;仲卿为何不早点接受朕的提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不是路爱卿好身手，朕恐怕再也见不着外甥了。&rdo;天子的怒颜中，似乎夹杂着更多的喜色。

&ldo;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哈哈，你又输啦!&rdo;陈妍开心地笑着，抓了一把卫长面前的糕点揣进怀里。

今晚天子设小宴，美其名曰卫夫人做东，将卫家人尽数请至麒麟殿。因为是家宴，也无甚拘束，天子命人起出数坛新酿的桂花酒，与众人一醉方休。

酒意微酣时分，小舅已经醉趴在长几上。背后满地乱爬的诸邑被敬声和阳石一边牵着一只小脏手拎着，鸭子似的摇摇摆摆学走。我坐在略显拘束的娘亲身旁，默默地拿筷箸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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