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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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第2页）

推算日子，可不是吗！当初得知怀孕的时候，正是去年夏天。后来她带着周通、扈三娘、方金芝、史文恭，一群杂牌军回梁山夺权救人，正是秋末冬初，那时孙妹子的肚子已经微微凸出来了。给了王老汉一大锭金子，请他们照料孕妇，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料想钱财足够，老汉一家也都是老实人，孙妹子不会受委屈。

可她此后南下润州，北上幽州，跟着军队长途跋涉，大小阵仗经历不少，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而孙雪娥的老公周通，虽然关心媳妇孩子，但对于生娃娃的门道一窍不通，连怀孕要怀几个月都说不出来。

此时周通大约还在外城禁军校场附近蹲点呢。在他心目里，自己媳妇大约还是一个微微凸着肚子的状态。

跟着王老汉，急匆匆穿街过巷，一路上免不得左顾右盼，做贼心虚，觉得谁都认得自己。看到路边一个杂货店掌柜的露出头来，好奇地朝自己的方向看，连忙脸一偏，躲了过去。

王老汉十分尽责，用她给的金子，给孙雪娥在上土桥附近单租了一个小门小院。刚进巷子口，就听到里面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ldo;疼啊--&rdo;

王茶汤的老伴--一个同样白发苍苍老婆婆--佝偻着身子从院里跑进来，手里攥着几块热湿巾，着急地一甩一甩，一双老眼又浑又红，见了潘小园都快跪下了。

&ldo;娘子你可来了！--没见过生娃生这么久的，这一天一夜了，还嚎呢！&rdo;

潘小园一听，吓得心里一哆嗦：&ldo;一天……一夜了？&rdo;

&ldo;可不是！我早就不让你那小婶子吃太多，可她不听，这下好了，肚子养那么大，迟了多久才要生，哎哟哟，这要是下不来，有个三长两短，你、你让我们说不清啊……再多给钱也没用啊……&rdo;

王老汉眉毛一竖，骂自己老婆：&ldo;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rdo;

潘小园连忙说：&ldo;不妨事，不妨事，我不是来了吗？&rdo;

一边说，一边汗如雨下。今天是梁山兄弟们赌命的日子。周通的老婆孩子，也偏偏挑了这一日，赌命。

她一来，王老汉家里顿时有了主心骨。王老太婆赶紧问：&ldo;娘子，眼下怎么办？&rdo;

潘小园：&ldo;……&rdo;

这老阿姨，自己又不是没生过，眼下问她一个生手的意见！

但谁让自己是孙雪娥的&ldo;监护人&rdo;呢。王老汉两口子虽然老实巴交，到底胆小怕事，遇事不敢自己拿主意。

眼看王老汉老两口一脸依赖和期待地看着自己，不假思索说：&ldo;别急。我留下。&rdo;

王老汉家门口，已经指指点点围了好几个三姑六婆，一边扒头往里看，一边叹息：&ldo;唉，这小娘子的男人真是钱迷心窍，外出经商赚钱，连老婆生孩子也顾不得，留她一个人受罪！--不过话说回来，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她越叫越疼，怎的不知道消停些儿呢！&rdo;

当初把孙雪娥寄托在此，用的说辞便是&ldo;她男人外出经商&rdo;。要是周通此时现身，非得被满巷的老婆子口水淹死不可。

不敢进产房，脑子理理顺，问道：&ldo;那个……稳婆……&rdo;

&ldo;请了邻家的陈婆子，已经在里头忙了一天啦。&rdo;

她松口气。至少有懂行的。

但还不放心，&ldo;再请两个，要口碑最好的，给大户人家夫人接生的那种，最好接过难产的--别怕花钱！&rdo;

王老汉巴巴的去了。王老太婆悄声道：&ldo;那个娘子，整天在念叨她男人，我让她省省力气，也不干，一直哭……&rdo;

仿佛应和她这句话似的，产房里一声撕心裂肺：&ldo;姓周的你到底死哪儿去了！呜呜……老娘、老娘为你生孩子受苦……你、你是在哪儿风流快活，是不是……呜呜……是不是早就把我……忘……&rdo;

里面陈婆子有些不耐烦：&ldo;娘子再喊，当心生不出来！下来走走！生得快！&rdo;

孙雪娥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比她男人的声儿还难听：&ldo;呜呜，下不来……我偏喊……姓周的你不是人，都是你害的--你的孩儿要出不来啦--疼--憋死我算啦……&rdo;

门里门外的一圈人全都恨铁不成钢地叹息：&ldo;这点疼都受不了，哪个女人不这样！&rdo;

王老太婆一脸绝望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敢情这一天一夜，孙妹子就没消停过！

周围的街坊邻里倒是热心，看热闹之余，也有的朝里面喊：&ldo;小娘子，再坚持会子！&rdo;还不忘七手八脚的给递来热水、剪刀、抹布、木盆，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在产房外面堆了一堆。王老太婆在灶上熬了粥，有人便给盛了送进去--没过一会儿，又给原封不动的递了出来，说是产妇不吃。

潘小园顶着房门fèng里飘出来的血腥味，鼓起勇气往里走。

后面王老太太作势拦一拦：&ldo;娘子……&rdo;

她大无畏的推门一进，眼前一片惨烈，当即&ldo;啊&rdo;了一声，自己跟着幻肢狂痛，捂着眼睛退出来了。

里面那陈婆子倒是都嘻嘻笑。这是哪家小娘子，一瞧就是没生育过，大惊小怪！

在里头不慌不忙地吩咐：&ldo;麻烦再递盆热水来！--没经验的就不用进来了，不过……不过来递个东西也成……&rdo;

而孙雪娥半死不活的，眼睛却尖，一下子看见了门口露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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