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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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新苗盎然上（第2页）

“带来了！”货郎指着最后一头骆驼，驼背上的木箱盖着油布，“三十斤磺胺，二十斤盘尼西林，都是新到的货。还有这个——”他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几本油印的小册子，“《论持久战》，延安刚印的，给弟兄们瞧瞧。”

陈天拿起一本，纸页粗糙，油墨的味道很浓，却透着股滚烫的力量。他想起周安邦总说“打仗要懂道理”，这些小册子，比炮弹还能鼓舞人心。

城门口，钱有福正带着人清点货物。茶叶装在锡罐里，是磨盘山的春茶，带着股兰花香；丝绸卷在竹筐里，是青鸢和妇女们织的，靛蓝色的布面上，织着细小的五角星。

“老钱，记账仔细些，”陈天叮嘱道，“茶叶二十斤换一斤磺胺，丝绸一尺换半斤煤油，都记在账上，回头跟陕北的同志对账。”

钱有福连连点头，算盘打得噼啪响：“放心吧司令，一分一厘都错不了。陕北的同志说了，下次还来，想换咱的‘穿山豹’步枪，说比他们造的好用。”

陈天笑了。李石头造的步枪，居然能传到陕北去，这大概是那个黑黢黢的小伙子做梦也想不到的。

货郎的骆驼队刚安顿好，又有一队马车从东门进来。是皖东的新西军送来了印刷机的最后几个零件，赶车的是个络腮胡老兵，见了陈天，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林参谋让给您带的，南京的盐水鸭，说您念叨好几回了。”

油纸包一打开，卤香就飘了满街。张大山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伸手就想抓，被陈天拍了回去。“先给伤兵营的弟兄们送去，”他说，“剩下的，晚上指挥部分着吃。”

老兵跟着钱有福去卸零件，路过铁匠铺时，被郑铁匠拽住了。“同志，帮俺看看这玩意儿！”老郑指着台新造的车床，是用日军的炮架改的，总卡壳。

老兵蹲下来，摸了摸车床的齿轮，从怀里掏出把螺丝刀，拧了拧某个螺丝：“试试？”

郑铁匠踩下踏板，车床“嗡嗡”转起来，比刚才顺滑多了。“神了！”老郑眼睛瞪得溜圆，“您咋知道是这儿的毛病？”

“俺以前在兵工厂干过，”老兵嘿嘿笑，“这鬼子的玩意儿，就得这么修。”

陈天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涌起个念头。他对老兵说：“能不能多留几天？教教郑铁匠他们修机器，工钱按双倍算，管饭，顿顿有肉。”

老兵挠挠头：“俺得回皖东复命不过俺可以写个纸条，让俺们营的机修师傅来，他以前是上海机器厂的，本事比俺大。”

“那太好了！”陈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兵工厂的机器越来越多，光靠李石头瞎琢磨不行，得有真本事的师傅来带。

傍晚的指挥部里，香气扑鼻。南京的盐水鸭摆在桌上，油光锃亮，旁边是钱有福做的酱肘子，赵刚带来的新煮玉米，青鸢炒的南瓜子，满满一桌子，像过年。

“来，为了这趟通商，干一个！”陈天举起粗瓷碗，米酒的醇香混着肉香，在屋里弥漫。

“干！”众人齐声应和，碗沿碰撞的脆响，盖过了窗外的驼铃声。

货郎喝得脸红脖子粗，拍着胸脯说：“下次来，俺给您带延安的小米，熬粥香得很！让陕北的同志也尝尝咱六安的茶，保证喝了还想喝！”

吴克仁笑着点头，右臂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浅红：“还得谢谢林参谋，这路子走得好，不用再靠缴获过日子了。”

陈天望着窗外的驼队，驼铃在暮色里“叮铃”响着，像串流动的星。他知道，这往来的不只是货物，还有经验，有信心，有各根据地拧成一股绳的力量。

夜深时，驼铃渐渐歇了。陈天站在地图前，用红铅笔在六安和陕北之间画了条线，又在皖东、磨盘山画了圈。这些点和线，像血管，正往根据地的心脏里，输送着源源不断的养分。

他想起货郎说的，延安的窑洞前，也种着和磨盘山一样的玉米。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不管是大别山的稻苗，还是黄土高原的小米，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那就是，赶走侵略者，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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