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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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第1页）

这一来激起了杭州人的义愤，相约不买日本货；同时，在这种仇日的气氛之下，日本人的安全，自然很成问题，因而中日双方达成协议，日本商店及侨民，都迁至拱宸桥的日租界。杭州城内肃清了国耻的遗踪；蒙不洁的西子，依然明媚可人。

在当地缙绅先生中有一个叫杭辛斋，以洪门大哥在北方办报，是特立独行之士，对张啸林的行径格外欣赏；多方提拔，使得张啸林渐渐成了气候，地方上有什么公益慈善事业，常由他出头纠合，居然长袍马褂，列入士绅阶级了。

陈咬脐亦不必再唱滩簧；而且改了声音相近的名字，陈效沂；张啸林跟他结成干亲家，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民国初年在浙军中结识了好些朋友。交情最深的一个叫俞叶封，他们在&rdo;清帮&rdo;是&rdo;同参弟兄&rdo;。清帮本称漕帮，所以一本讲&ldo;家门&rdo;帮派源流的&rdo;海底&rdo;名为&rdo;通漕&rdo;。俞叶封由于漕船上的关系，在水路上很有势力；前清是水巡炮艇上的哨官，到了民国成立缉私营，慢慢爬到了统领的职位。

当时上海属浙江的势力范围；浙江督军杨善德病故，遗缺由皖系大将淞沪镇守使卢永祥调升；卢永祥的得力部下何丰林，继任淞沪镇守使。俞叶封升缉私营统领便在此时，驻扎苏浙交界密迩松江的嘉兴。

见此光景，张啸林认为机不可失，借助浙军的势力；特别是俞叶封的地位，&rdo;开码头&rdo;到上海，与崭露头角的杜月笙合作，打通了何丰林的关系，使得鸦片走私，通行无阻，就此奠定了&rdo;三大亨&rdo;之一的地位。

到得北伐以后，&rdo;三大亨&rdo;渐有分携的趋势。黄金荣急流勇退，由绚烂归于平淡；杜月笙逆取顺守，极力想修成正果；唯有张啸林我行我素，依旧恋溺于&rdo;烟、赌&rdo;两项行当中打出来的花花世界。但统一全国以后的中央政府，励精图治；&ldo;新生活运动&rdo;加上严格的&rdo;禁烟政策&rdo;，粉碎了&rdo;有土斯有财&rdo;这句别解的成语，张啸林只得在上海租界上&rdo;小做做&rdo;。当然，杜月笙蒸蒸日上的声誉，在他心里是很不是味道的。

张啸林之不能脱胎换骨，与他的交游有关；他左右依旧是当年&rdo;打天下&rdo;的弟兄。早已器官跟了张啸林的俞叶封；他到底做过一任缉私营统领，谈到官场上的一切，比张啸林熟悉得多，因此，当抗战爆发，日军所到之处，土豪鏏e绅纷纷当了&rdo;维持会长&rdo;，高车骑马，一呼百诺时，俞叶封便鼓动张啸林，说他命中快要交一步&rdo;官运&rdo;了。

因此，在上海沦陷以前，尽管杜月笙苦口气心劝他一起到香港，而张啸林毫不为动。平时日本军阀正在炮制傀儡政权，首先看重的是唐绍仪，结果为军统所制裁，不得已而求其次，找到李鸿章的长孙李国杰，事亦中变。最后拉出段祺瑞的秘书长，安福系的梁鸿志；与清党时立过大功，却以作风不符合革命要求，而被投闲置散的陈群，在南京组织了一个&rdo;维新政府&rdo;。

&ldo;维新政府&rdo;的辖区，号称有&rdo;苏浙皖&rdo;三省。当时角逐&ldo;浙江省长&rdo;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孙传芳的旧部周凤歧；一个就是张啸林。当新艳秋去拜客时，恰是俞叶封在为张啸林积极图谋此事之时。

在此以前，张啸林组织了一个&rdo;新亚和平促进会&rdo;，是日本人搜括物资的一个代理机构；米粮、煤炭、花纱，什么生意都做；俞叶封专门负责搜购棉花，很发了些财。

算命的说他&rdo;财星已透，官星将现&rdo;；不道还走了一步桃花运‐‐像缪斌一样，在更新舞台定了包厢，排日狂拜新艳秋；有个半伶半票的&rdo;黑头&rdo;吴老圃，是他捧新艳秋的&rdo;参谋&rdo;。在吴老圃的策划之下，威胁利诱，俞叶封果然如愿以偿；得为曾仲鸣、缪斌的后继者。这段艳闻让张啸林知道了，大为不满，竟致&rdo;当场开销&rdo;。&rdo;入你活得个&tis;毛儿！&rdo;他用杭州土话破口大骂，&rdo;你当新艳秋那件&rso;家伙&rso;是金镶玉嵌的啊？她是&rso;白虎&rso;呀！你好去碰的？&rdo;

张啸林的脾气，上海无人不知；骂归骂，交情归交情，他跟俞叶封的关系是分不开的，而且眼前也正是用他的时候，所以不会过分干涉他的私生活；更新舞台的包厢中，依旧每天都可以看到俞叶封。

由俞叶封代张啸林跟日本方面接头的对手，恰是恶名昭彰，连初中学生都叫得出名字来的土肥原贤二。他的目的有二，一是利用张啸林租界上的势力，抵消一部分杜月笙在香港遥为指挥的抗日活动；二是利用张啸林在上海到杭州这一条水路上的关系，维持秩序、搜括物资。而所用以诱张啸林的是，赋予一个日本军部有权同意的名义，及若干特权，让他去&rdo;鱼肉同胞&rdo;；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于日本无损，是无不可以支持的。

但张啸林却一心想出个风头争口气。他的名心极重，最看重&rdo;衣锦还乡&rdo;四个字；但尽管他在莫干山建有华丽的别墅，初夏上山避暑，暑终下山回上海，经过杭州，总要大事招摇一番；可是杭州的世家大族，跟他是不来往的。这是张啸林内心最大的苦闷；但如一旦做了浙江的&rdo;父母官&rdo;，地方士绅就不能不跟他打交道了。　　&rdo;争口气&rdo;是要给杜月笙看看：&rdo;在东洋人这里，照样有苗头。你说我弄不出名堂，偏要混个名堂你看看。&rdo;因此，一口咬定：&rdo;妈特个&tis;，要末不做；要做就要做&rso;浙江省长&rso;。&rdo;又说：&rdo;张载阳姓张，老子也姓张；他好做，我就不好做？入你活得个&tis;毛儿起来，老子一定要做&rso;浙江省长&rso;；做定了！&rdo;张载阳是浙军师长出身，北伐以前做过一任浙江省长；卸职以后，定居杭州，社会地位非张啸林可及。

因此，他在第二次跟土肥原见面时，正式提出两个条件：一个是不但当&rdo;浙江省长&rdo;，而且要跟前清的巡抚一样，&rdo;上马管军，下马治民&rdo;，文武一把抓。

再一个是要&rdo;练军&rdo;。前清总督，巡抚都有直辖的军队，总督所属，称为&rdo;督标&rdo;；巡抚所属，称为&rdo;抚标&rdo;。现在当然不能再生&rdo;标&rdo;的名称与编制；仿用北洋时代的名目，叫做&rdo;省防军&rdo;。　　&rdo;省防军要练一万人，我来招；头目，我来派。不过粮草枪械，要你们这面拨过来。&rdo;张啸林又说：&rdo;饷亦要我来；不好乱七八糟派人来胡搞的。&rdo;

透过一个&rdo;红帮裁缝&rdo;的翻译；土肥原一听，两个条件，半个都不能接受。不过，如一说实话，立即不欢而散；所以满口承诺：&rdo;好，好！我完全赞成。东京方面，一定也会支持的。&rdo;　　&rdo;既然这样子，口说无凭，我们要弄张笔据下来。&rdo;

于是做了一个西洋人称为&rdo;备忘录&rdo;，日本人称为&rdo;觉书&rdo;的笔录；双方很郑重地签了字，尽欢而散。那知张啸林一回家，掏摸衣袋，明明记得收藏妥当的笔录，不知如何竟已不翼而飞。他还不曾悟出是土肥原叫人玩了一套&rdo;三只手&rdo;的把戏，只当自己一时不小心失落了；心想反正土肥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份&rdo;觉书&rdo;还是有约束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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