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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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溥仪生气所受的刺激，据他自己说，还不是被冯玉祥、鹿锤麟&rdo;逼宫&rdo;；而是民国17年土匪军长孙殿英盗掘&rdo;东陵&rdo;，以致乾隆及慈禧的尸骨狼藉。当时他住在天津日租界张彪的花园中，得报痛哭流涕，在张园设了供奉乾隆及慈禧灵位的&ldo;几筵&rdo;；像&rdo;大丧&rdo;那样，&rdo;朝夕哭临&rdo;，而且发誓：&rdo;不报此仇，就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rdo;

现在却真的不能做爱新觉罗的子孙；而是要认&rdo;倭奴&rdo;为祖先了！这个刺激比得知盗陵事件要深得多。而且当年还有&ldo;师傅&rdo;陈宝琛、朱益藩，以及其他遗老会出主意；此刻不但郑孝胥已死，其他可供咨询的人，亦都生离死别，风流云散，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人都没有。加以吉冈日夕絮聒，逼得他只有关起门来，向列祖列宗的灵牌祈告，只是为了&rdo;屈蠖求伸之计&rdo;，不能不从权处置。

于是1940年5月，溥仪第二次访日；最主要的节目，自然是会见日本天皇裕仁，陈述希望。

这篇&rdo;台词&rdo;是吉冈找了一个日本汉学家佐藤知恭预先拟好的；佐藤知恭在&rdo;满洲国&rdo;的官衔是&rdo;国务院总务厅嘱托&rdo;；实际的职司，有如清朝的&rdo;南书房翰林&rdo;，专门撰拟&ldo;布告天下，咸使闻知&rdo;的诏令。他替溥仪拟的&rdo;台词&rdo;，反复强调&rdo;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割&rdo;的关系；但裕仁的回答，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

&ldo;既然陛下愿意如此，我只好从命。&rdo;

桌子上早已备好了代表天照大神的3件&rdo;神气&rdo;：一把剑、一面铜镜、一块玉。奉迎了这3件&rdo;神气&rdo;，即表示奉迎了天照大神；回到长春，在&rdo;帝宫&rdo;之东，照日本的营建制度，修了一座白木建造，不加髹戚的&rdo;建国神庙&rdo;，作为&rdo;满洲国&rdo;的&rdo;太庙&rdo;。

从此以后，溥仪及&rdo;满洲国&rdo;的百姓，在生活上多了一件大事。原来奉迎天照大神&rdo;回国&rdo;，不光是建一座神庙的事，首先是发布由佐藤知恭执笔的&rdo;国本奠定诏书&rdo;，接着成立一个专门机构，名为&rdo;祭祀府&rdo;，设总裁、副总裁各一员，总裁是曾做过日本近卫师团长、宪兵司令官，以及关东军参谋长的桥本虎之助。同时各地亦都依照规定，建立神庙，派定&ldo;神宫&rdo;管理；无论什么人经过神庙，都须作90度的鞠躬礼，否则处罚。东北的百姓为了不愿行这个礼，出门宁愿多走三五公里路，绕道避开神庙；因此；一经选定了建立神庙的地点，商店门可罗雀，非闭歇不可；住户亦是迁地为良，否则不但早晚进出，行礼麻烦，而且亲朋友绝迹，孤立寂寞，人所不堪。

不过，百姓可以避免给天照大神行礼，溥仪却是避不了的，每逢朔、望，由他领头，连同关东军司令及&rdo;满洲国&rdo;的文武大员，祭祀一次，祭祀要穿&rdo;礼服&rdo;，怪模怪样，十分滑稽；溥仪是最讲究服饰漂亮的，穿过一次，为弟妹姬妾在暗中窃笑后，就怎样也不肯再穿，找到一个藉口，说现值战争期间，理应戎服，以示支援日本盟邦的决心。关东军听他言之有理，也就同意了。

当然，这是溥仪精神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所以常常祭祀完了，遇有感触，便会流泪；有一天有个人跟他说了句话，他算是想开了。

这个人是溥仪的侍婢，封号是&rdo;贵人&rdo;。由于&rdo;皇后&rdo;已死，别无妃姘，所以这个&rdo;贵人&rdo;，等于溥仪的妻子。她本来也是满洲旗人，姓他他拉氏，与光绪的瑾妃、珍妃同姓却非同族；所以入民国后，瑾妃的娘家人，改汉姓为唐；她家改的汉姓为谭。

这谭&rdo;贵人&rdo;芳名玉龄；被选入宫时，正是抗战爆发那年，才17岁，还是初中学生。谭玉龄在北平上学时，正在&ldo;九一八&rdo;以后，听见看见许多日本兵及浪人横行霸道的事，心怀不平，常跟溥仪谈起。

到了&rdo;满洲国&rdo;，对关东军及吉冈自更无好感，在溥仪面前，对他们有时冷嘲，有时热讽，有时索性破口大骂，倒能稍解溥仪心头的积郁。所以他前后4个妻子，比较起来对谭&ldo;贵人&rdo;还有点感情；也常能接受她的劝告。

&ldo;我劝皇上，别想不开了！&rdo;她说：&rdo;反正就现在不把日本人当祖宗，将来溥杰的儿子继了位，还不是照样有那么一天。&rdo;

这是句很透彻的话，原来溥仪的胞弟溥杰，从日本士官毕业，回到长春，当了&rdo;禁卫军中尉&rdo;以后，关东军就不断有人向他谈婚姻问题，鼓吹日本女人的温柔能干，是世界上最理想的妻子。以后，看溥杰并无表示，便由吉冈向溥仪透露了关东军的意思，为了促进&rdo;日满亲善&rdo;，希望溥杰能与日本女人结婚。

溥仪大为紧张，将他最信任的二妹韫和找了来商量大计。兄妹俩的看法是一致的，由于溥仪没有儿子，所以日本人笼络溥杰；必要时可以仿照光绪入承大统的成例，取溥仪而代之；而溥杰的儿子既有日本的血统，那么&rdo;满洲国&rdo;跟日本根本就是一体了。

明白了关东军的阴谋，唯一的对策，就是抢先给溥杰找一个妻子。溥仪把他找了来，起先是训诫，说他如果娶了老婆，将来一切都会在日本人监视之下，后患无穷。

接着溥仪许下一个诺言，一定会替他找个好妻子；他应该听&rdo;皇上&rdo;的话，不要想什么日本女人。溥杰自然恭恭敬敬地连声称是。

于是溥杰派韫和为他的&rdo;钦差&rdo;，专程入关，到&rdo;北府&rdo;向他的父亲载沣说明其事。不久由溥仪的岳父荣源做媒，找到一位很理想的小姐‐‐这位小姐出身于满洲&rdo;八大贵族&rdo;之一，才貌双全；她家上代也出过好几个王妃，所以算是亲上加亲，格外觉得圆满。

等韫和回来一说，出示照片，溥杰非常满意。那知好事多磨，吉冈直接找到溥杰去办交涉了。　　&rdo;听说阁下要到北平去，是吗？&rdo;　　&rdo;是的。&rdo;　　&rdo;去干什么？&rdo;

听他的语岂不礼貌，溥杰傲然答说：&rdo;办私事。&rdo;　　&rdo;是结婚吗？&rdo;

听他说破了，溥杰不便低头，点点头说：&rdo;对了。&rdo;　　&rdo;这个不行！&rdo;吉冈很不客气，连连摇头：&rdo;大大地不行！&rdo;　　&rdo;为什么？&rdo;溥杰也沉下脸来，&rdo;你是不是要干预我的婚姻？&rdo;　　&rdo;不是我，是关东军。&rdo;吉冈答说：&rdo;关东军希望阁下跟日本女子结婚。以便增进&rso;日满亲善&rso;。阁下的身分是&rso;御弟&rso;，自然应该做出&rso;亲善&rso;的表率。这是军方的意思；阁下明白？嗯！&rdo;　　&rdo;我不明白。我也不需要明白。&rdo;　　&rdo;不明白的不行！日本的皇室譬如御弟三松宫殿下、高笠宫殿下、闲院宫殿下，他们的婚姻，都要经过重臣同意。&rdo;吉冈又说：&rdo;本庄繁大将要亲自为阁下做媒；你不可以到北平，应该等东京的消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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