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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程图道路与旅宿（第3页）

这些现象同样引起了一些外国人的注意。葡萄牙人伯来拉在《中国报道》中，就说福州的街道是铺平的，“有大批的商贩，各人在他店门挂一块大牌子，写明他出售何种商品。手艺人也写明他的行业。”西班牙人拉达也对福州城内临街住户生活与商业合一的情况作如下记载：“每户大约临街占地十四英尺，通常分两间，中间是一个小院，临街那间又分为两间，前面用作店铺。”

南京为明代的留都，城内的市廊、廊房供铺户买卖之用，而廊下则为行人道。在南京，自长安街至大中、三山，抵水西门，路很整洁，“民居两廊可步，尤便行人”。

对于这种街道两旁的两廊，外国人也有一些记载。葡萄牙人克路士《中国志》一书说到广州，“商人的大街是最主要的大街，两侧都有带顶的通道”。这种带顶的通道就是廊，供行人行走，又可避风雨或日晒。自明中叶以后，城内街道两侧居民纷纷起盖虚檐，“侵罩街路”。在虚檐之外，“又起披檐”。此外，商家还耸起门面，而一些强梁之户，更是“高架月台”，使街道日趋狭窄。

于是，有人就感叹：“试观今日之街巷，果昔日之街巷乎？日促日窄，如蚕食然。”

明代的城市大多经过系统的规划，街道两旁居民住房，一般以官沟为限，不得超越，否则就是违章。明中叶以后，民居吞食街道官沟现象的蔓延，势必带来很多弊端。首先，向外延伸的虚檐、披檐，大多将原先用于排水的官沟堵死，一遇雨季，骤涨漫街，水道不通。其次，虚檐、披檐左右相连，无砖墙向隔，板薄篷干，容易发生火灾。第三，街坊居民中的中下户，住房里面大多是泥地，屋又低矮，屋中阴暗。如果再在屋外加盖重檐，屋中采光就会变得更差，阴气闭郁，阳道不畅，容易得病。

三驿馆、铺舍与客店

人口流动频繁，是明代的特点。就明代的人员流动来说，士子有定期到府、州、县城，乃至会城、京城的考试；官员有外放、钦差、

流寓；山人、清客有到各地衙门打秋风，幕宾要随主人到各地上任；商人中也并非都是坐贾，而是颇多行商，往往远贩别处，甚至跨省经营；公文传递，往来需要歇息；平民百姓，或外出进香，或游山玩水。这种广泛的流动人口的存在，都需要有一些安顿的场所，以解除旅途的劳乏。于是，就出现了驿馆、铺舍与客店。

凡是与交通相关之事，明代一律称之“驿政”，其实就是一套完整的驿递制度。明代驿递之制，分驿站、递运所、急递铺三个部门，其中以驿站之任务最为重要，负有宣传政令、飞报军情、接待四方使客之责。递运所则仅负责运输人员物资及上供物品。急递铺则负责传送公文。明代各地水陆交通要道均设置了这类机构，设有专门的驿官、驿吏、驿卒、驿马、驿船等，以备传递。明初严令天下，非军事要务，不得驰驿。凡是紧急之事，可以凭中央发给各边总兵、副将、参将、各省三司使等之“符验”（后改为勘合），及兵部发给各边总督、总兵的“火牌”，起派驿马，飞驰报达，各地驿站就以马匹供应往来，并设有馆舍以安顿使客，供应廪给铺陈。

明中期以后，急递铺逐渐废弃不用，“邮传”任务改由驿站承担。与此同时，又有不少递运所改为驿站，或并入驿站，“运输”任务也改由驿站承担。于是，驿站所承担的职责越来越重。通观有明一代，比较驿站、递运所、急递铺这三种驿递机构，应该说以驿站最为重要。

（一）驿馆

《孟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据注：置，驿也。邮，驲也，所以传命也。在明代，驿、驲已通用而不加区别。按马传曰置，步传曰邮。置者，是指驿马，而邮则指铺递。既说置，又说邮，显然是当时的俗语，犹如明朝人所说的驿铺。

驿馆起源很早。《周礼·地官》上说：凡国野之道，10里有庐，庐有饮食；20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

里有市，市有候馆，候馆有积。汉自郑庄置驿，用来迎送宾客，所以后世亭传有驿名。据《通典》，唐代30里置一驿。其中非通途大路之处，则称别馆。从此，通称为“馆驿”。据沈括《梦溪笔谈》，宋代驿传分马、步、急递三等。急递最快，日行400里，只供军用。熙宁年间，又出现了金字牌急脚，与古代递羽檄相似，能日行500里。一般说来，古代步递称作“邮”，马递称作“驿”。元代耶律楚材定驿令，给官符印，给牌札，定令例。

在明代，京师设有会同馆，边腹郡邑和村镇要会处所设水马驿。凡马驿，设置马驴不等。如冲要去处，或设马80匹、60匹、30匹。其余虽非冲要，但亦系经行道路，就设马20匹、10匹、5匹不等。所设马匹也分上、中、下三等，各悬小牌，写明等级，凭符牌应付。驿站置铜铃，遇到紧急公务，将铃悬带马上，飞骑传送。前方驿站听到铃声，随即供应。水驿置船，陆驿置马，均有廩饩。50水站分正路、偏路两种。正路用于朝廷使者、客商通行，每站设船10只，每船一只，额设水夫10名；偏路用于使者、客商分行，每站设船5只，每船设水夫10名。

站船亦凭符牌调用。从《明史·舆服志》的记载中可知，符牌“上织船马之状，起马者用马字号，起船者用水字号，起双马达字号，起单马通字号，起站船信字号。”嘉靖三十七年（1558），改用内外勘合，符牌就不再使用。

馆驿中设有驿丞、攒典等职，另外又有馆夫、房夫、门子，其人员多少，则各地不等，并有铺陈或其他什物，以便往来官员供给。此外，水驿有水夫，陆驿有马夫、驴夫，均为一些服务于馆驿的服役人员。

明代官员因事外出，有时也宿在“邮馆”之中。如江盈科任苏州长洲知县时，因事至太仓州出差，就宿在“邮馆”中，

此即其例。

（二）铺舍

明代设有急递铺，铺有铺舍，以供歇宿。铺含的功能，大致为急递公移之用。一般在府或县前设总铺，然后分为东、南、西、北各路，十里一铺，

依次传递。每铺设长吏一人，下有铺司兵，多少不一。铺舍置有旗、铃，用来严肃号令。又有“包匦”，用来封缄公文。急递铺的功用是为了传递公文，更迭走递，昼夜可以行300里。

明代史料揭示，一些紧急公文的传递，其速度明显快于平常公文的传递。如滇南所递公文，凡是属于“火速飞递”，就“有鸡毛一支、炭一块在手”，十天行程，两天即可到达。

以浙江金华府向四周辐射的道路交通以及所设铺舍为例，基本可以看出明代地方交通的特点。总铺设在府前，下分东、南、西、西南、北五路。东路：经砖窑、念里、舍香、棠梨，到达义乌的航慈铺；南路：经广墩、周村、坊前、篆岭，到达武义的茭道铺；西路：经溪陂、新塘，到达兰溪的板桥铺；西南：经马海，到达汤溪的山回铺；北路：经二仙、上目、拱坦、抱溪、太阳，到达浦江县的岭脚铺。而下面的各县，也是以县前的总铺为起点，向四方辐射。如兰溪县，总铺在县前，下分东、西、北三条辐射道。东路：经赶山、板桥，到达金华的新塘铺；西路：经马鞍、大有，到达汤溪的泽头铺；北路：经下金、女埠、赤塘、双塘，到达建德的三河铺。

再来看徐州向四周辐射的道路网络及其相关的铺舍设置。徐州的总铺设在州衙门内右，下分正南、东南、东北、正北、正西五路。正南路：经九里沟铺、陡沟铺、尔家庄铺、孤栗树铺，到达宿州地界；东南路：经三山铺、黎林铺、黄鍾铺、却鲍铺、吕梁铺、房村铺、龙堂铺、双沟铺，到达邳州地界；东北路：经曹家庄铺、王堌朔铺、夏家庄铺、扢搭铺、单庄铺、高村铺、利国驿铺，到达山东峰县地界；正北路：经马兰铺、垞城铺、清水沟铺、张村铺、沈家铺，到达沛县地界；正西路：经刘家庄铺、鱼张铺、义安铺，到达萧县地界。

（三）客店

早在明初的洪武年间，京师尚在南京，四方人物荟萃南京，当地的旅店业就很发达，一些商人以开旅店为业。据宋濂记载，这种旅店不仅服务质量差，而且租金昂贵，仅可放置一床的客房，每天盥洗设备还需自己准备，每月却收租金数千钱。

这种客店设备差、收费高的情况，部分反映了明初的经济实况以及民间旅游不盛的基本特点。

自明代中期以后，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在一些驿路上，即使是在偏僻之处，同样有店舍的设置，以供行旅歇息。如从陕西入川的栈道上，就“一路有店舍”，或者是带釜而炊，在路旁等待路过的行人与客商。

在云南省城，客寓主要集中在南门外的三市街、关王庙、教场前、忠爱坊、天平巷、羊市诸处。

在城市中，设有各种客店，供给商贩、流寓歇宿。据《如梦录》一书记载，开封城内有客店、过客店，专门歇宿四处买卖之人。有些饭店、酒店，同时也兼有旅店的功能，接待货客、妓女。如小说《祷杌闲评》第7回说到，演杂耍的侯一娘等暂时寓在“陆家饭店”。明代的史料确实证实了一些饭店，除了开铺卖饭之外，还“宿客，畜马骡送行”，

说明明代的饭店兼具吃、住、行三项功能。明人海瑞在浙江淳安县知县任内，曾在一个告示中规定：“禁有店屋之家不许住歇娼妇。违者拆毁其屋，娼妇递解。”

从上面这些记载中不难看出，赶唱的戏子和娼妇，到了一个码头之后，总是会在一些客店歇脚。

山东泰安州因有泰山东岳庙，每年香客不断，导致旅店业空前繁荣，客店达五、六所。在客店附近，有驴、马槽房二三十间，供拴歇客商、香客驴马之用；又有戏子寓所，达二十多处，供戏子寓歇；另有曲房密户，一些妖冶妓女寓宿其中。投店的人，先到客厅（相当于今日的总服务台），上簿挂号（相当于今日的登记），每人缴纳店例银三钱八分，又人纳税山银一钱八分。客店的店房分为三等。下客夜素，早亦素，午在山上用速酒果核，称为“接顶”。夜至店，设席祝贺。贺席也分为三等：上等一人专席，有糖、饼、五果、十肴、果核，并演戏；次等两人一席，也有糖、饼、肴核，也演戏；下等三四人一席，有糖、饼、肴核，不演戏，而用弹唱。一所客店中，演戏的地方达20余处，弹唱之人更是不胜其数。厨房有20余所，奔走服役的人达一二百人，

可见客店规模之大。

即使是在一些商业要道上的市镇，也设有很多旅店。如武清县的河西务，号称“京东第一镇”，为明代漕运的咽喉要道，两岸旅店丛集，专门用来安顿客商，居积百货。

与一般比较豪奢的客店不同，扬州一带庙湾场的客店就显得有些简朴甚至寒酸，不过是一些“草篱茅舍”，尽管免了夜盗之苦，却有火延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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