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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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破败的柳条枝（第3页）

“你戴着眼镜也干得不错啊。”随后达多挽着他的胳膊送他到门口，突然古怪地问他，“你上司选举的进展怎样，约西？”

“我不知道，针对这次战争，他正在高声吵嚷，发表事后声明，我希望他的声音能低点儿。”

“唉，阿里克就是阿里克。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果尔达将失去很大一块地盘。人们需要一只替罪羊，一些人肯定要下台。”

送别

达佛娜不得不佩服约翰，他用残废的右胳膊（袖子用别针别起来）稳住方向盘，左手操控档位，把他的保时捷停到路边两辆车中间一个很狭窄的空位上。但是，这一套动作是很畸形的，令她感觉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这是从心底升上来的感觉，她无能为力。

“呀，呀，古林考夫在这儿，挺好的一个人。”约翰说。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整个以色列只有一辆银色林肯。”约翰指了指他们前面一辆闪闪发亮的大轿车，“这栋楼是他的产业，他在海法还有四十栋呢。”

“这么说，我又要见到这位古林考夫了。按诺亚的说法，古林考夫是一个罪犯、骗子、歹徒，他会把你和你父亲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

“那是诺亚的看法。到现在我们还在和他一起合作赚钱呢。我跟你说，古林考夫的高炮小队在戈兰高地上，敌人过来后打死了他们的队长，于是古林考夫就继任了队长，然后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我们的防线内。”当他们朝五楼的伯科威茨家爬时，听到楼上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比其他人都要大一些。约翰说：“这就是古林考夫，他下来了。”

达佛娜一直在想象这位包工头的样子，现在距她第一次见他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记得那是类似于以色列金刚那样的人，但今天不是。他一副精心梳洗打扮过的生意人形象，肌肉发达，青灰色的双下巴，穿一套哀悼时的黑西服，系黑领带。他在楼梯间平台上停下来，用力抱住约翰，嘴里大呼道：“约翰！你父母在上面呢。夏娜是一位坚强的女士，她振作多了。”

“这位是达佛娜·卢里亚，古林考夫。”

“哦，对了，西蒙的那位女徒弟。你好，我的‘参孙’呢？”他假装沉声问道。

“先生，现在是战争期间。等他们让我脱去这身军服我就——”

“好了，不用着急，不过饭店大堂里那个地方正空落落地等着呢。”

古林考夫说完，迈着咚咚的步子下楼去了。达佛娜说：“古林考夫是这样的啊，终归还不算个怪兽。那些女人里有一个是他老婆？”

“他老婆去年就死了。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古林考夫有一次跟我说，他睡过的女人比他头上的头发还要多。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嗬。”达佛娜哼了一声。

谈话的声音穿过敞开的公寓房门传过来，听上去很是热烈。他们走进去，约翰说：“大部分都是大学里的人，伯科威茨教授的朋友们，要么就是他教堂里的会员。我们就待一会儿，就问候一声夏娜——”

“哎呀，那是巴拉克将军。”达佛娜认出了穿一身军装、坐在一张矮凳上的巴拉克，“他方才还在多夫的葬礼上。”她挤开一条路走到巴拉克跟前，“先生，请接受我对你弟弟迈克尔去世的吊慰。”

“谢谢你。一天内向两个兄弟哀悼，不是吗？达佛娜，你对葛利亚很好。她没说什么，但心里非常感激。”

巴拉克想说两句多夫，但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他自己的兄弟也在战争中丧生了，只不过方式不同。巴拉克参加过太多朋友的儿子的葬礼了，每一次埋葬都是一次新的痛苦撕裂。探望如隔壁约翰·巴寇这样的重伤员更加痛楚难当，那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更大的希望，但也更难于忍受，因为那畸形和疼痛是那般刺目与明显。呜呼哀哉，为可怜的吓傻了的巴寇父母悲叹，为他们的儿子悲叹，大老远从长岛大颈跑来参加一场犹太人的战争，还被打残了，只剩下一条胳膊！

约翰走过来指着空凳子问：“长官，夏娜阿姨哪儿去了？”

“她在后面的卧室里帮鲁文收拾行李。鲁文的亲生母亲从澳大利亚过来了，要带走他。”

“Haval。真是太糟糕了。命运对夏娜阿姨太苛刻了。”

约翰和达佛娜离开去后面的卧室了。又有几个吊慰的人过来，有的想和巴拉克谈谈阿格拉纳特委员会的事，但他没做回应。约西来了，他坐到巴拉克旁边的一张矮凳上。

“没必要，约西，只有家人才坐。你坐到椅子上去吧。”

“就坐一会儿。兹夫，这个阿格拉纳特委员会会调查什么事情？谁会倒霉？”

“那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果尔达对此态度如何？”

巴拉克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很少跟人接触。”

“那我来跟你说吧，我认为达扬是首要目标。所有重大的政治和军事决定全都追溯到他那儿了，军队规模，预备役的程度，武器预算，一旦打仗的话，战略和战术计划，等等。说十年内不会有大战这种话的也是达扬。他的思维一直没有改变，直到最后被埃军和叙军的大炮轰响。”

巴拉克苦笑了一下，问：“你是在替达多辩解吗，堂吉诃德？”

夏娜出来，坐到了堂吉诃德腾出来的凳子上。探望的人们排成一列走上前来，问候完夏娜再问候巴拉克，都说着一句古老的程式化用语：愿上帝安慰去往锡安山与耶路撒冷的哀悼者中的你。天色渐晚，人走得差不多了，但也有一些留下来坐在餐桌边吃蛋糕，喝咖啡和红酒。

吊慰的人和兹夫都离去后，堂吉诃德问夏娜：“鲁文呢？”

“小睡一会儿。莉娜马上会过来。对他来说，这段旅途很长很累。”

“你看起来还可以，夏娜。”

她的确看起来还可以。堂吉诃德原以为会看到夏娜愁眉苦脸、语无伦次，也许还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哪知她一身黑装，整洁干净，黑头发被仔细分梳开并编成辫子，甚至她苍白异常的脸上原有的一些皱纹都消失不见了，看起来好像更年轻了。“你还是跟以往一样善良。”她说。

“你不得不放弃鲁文，这太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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