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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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薛灵镜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嗤笑：&ldo;……说得跟真的似的。石头，酒还是要醒的。&rdo;

&ldo;是呀，&rdo;石头看着他，也醺醺笑了，他笑得很深，有酒窝，看起来有些甜，&ldo;你孽煞这么重，醒了以后还是要死的，不过死前掐死这几条小虫却是够了。&rdo;说着他又把酒盏往前递了递：&ldo;愿意试试吗？&rdo;

薛灵镜眼皮轻颤，突然夺过那只酒盏，一饮而尽，末了还豪气干云地倒转酒杯，示意杯中已空。

&ldo;不是吧……&rdo;石头呆呆看着，轻声喃道，&ldo;还真信了……真是三岁小孩啊？&rdo;

薛灵镜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ldo;再，再来一杯。&rdo;石头忙道，他又倒了两杯酒，两人在窗纱后一道饮了，一个笑意渐深，一个辣得直喘。

&ldo;别，别笑了。&rdo;石头结结巴巴说道，&ldo;你明明，明明一点，也不开，开心……&rdo;

薛灵镜没理他，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拿着杯子的手有点发颤，酒浆顺着下巴流进前襟，颇不文雅。

&ldo;算，算啦，&rdo;石头见他又要喝酒，只得捉住他的手腕，道，&ldo;都说了是，嗝，是骗你的，我看你眉间煞，煞气越来越重，怕，怕你撑不住，希望你放松一下……&rdo;

他话没说完，薛灵镜忽地扼住了他的脖子，目光如刀地盯着他：&ldo;是假的吗？&rdo;

&ldo;假的！&rdo;石头瞪着他吼道，&ldo;三百，三百岁的宝宝！&rdo;

薛灵镜冷冷地瞪着他，目中带着煞气，又问一遍：&ldo;是假的吗？&rdo;

&ldo;假‐‐的‐‐&rdo;石头憋红了脸吼。

&ldo;是假的吗？&rdo;薛灵镜蓦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捏得石头喉咙生疼。

石头暗骂了几声，只得道：&ldo;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行了吧！&rdo;

薛灵镜松了手，石头忙跳出窗外，隔着窗框警惕地看着他。

薛掌门站在月影中，素白渺小地像一枚睡在月沟中的豆娘。

&ldo;是假的。&rdo;许久，他才道。

&ldo;废话。&rdo;石头被夜风吹醒了些，说话利索了不少，&ldo;自然是……&rdo;

语末两个字被咽进腹中，他惊觉薛掌门眼沟里早已盈满了泪。

&ldo;没有那种感觉。&rdo;薛灵镜道，&ldo;苍穹澄如明镜，我身上很重，无论御剑飞多高，都见不到底，看不到仙人。&rdo;

&ldo;……你哭啦。&rdo;石头扒拉着窗框往前探了探身，&ldo;要不要抱一下？&rdo;

他本意只是客气一二，不料薛掌门竟真隔着木栏贴上来，把脸贴在他肩上，肩膀轻轻抽动着。

桃花随着夜风自纸头飘落，洒在薛灵镜发间，他苍白的面庞蒸腾着酒意，瞧起来比平素小了好几岁。

&ldo;嗳‐‐&rdo;石头没忍住笑起来，&ldo;你喝了酒真好玩，又哭又笑的……你们武陵人酒量都这么烂么……&rdo;

薛灵镜没有说话，细细呼吸着，颤抖的眼皮像是蛾翅一般，月光洒在睫上，仿佛燃起萤火。

他过了许久方缓缓开口，身体放松下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胡话：&ldo;你几日前问过我为何修仙，其实理由很简单，我无非是想多活两年……我做凡人时生长在烟花巷，父亲是江湖中人，母亲是青楼妓女，父亲在母亲的肚子上被仇人杀了，母亲十几岁生了我，二十岁就病死……不仅是她，我周围的人大都不足二十就病死，有的光鲜地抬出去，腐烂着抬回来，有的一直在楼里，没几天也尸体抬出来……&rdo;

石头&ldo;唔&rdo;了声，面上并无同情之色，像听故事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薛掌门枕着窗框，目光沉沉，吹气如兰，双目没有聚点：&ldo;我长得十岁上，遇上饥荒，员外家老夫人布粥积德，我看她满脸褶子，还以为见到了妖怪，又哭又闹，鸨母捂着我的嘴把我打了一顿，我才知道人若好好活着竟然可以活到古稀之年。&rdo;说着他闷闷又喝了口酒：&ldo;后来师父相中了我，我才知道修仙之人可以活上几百上千年而容貌不改，若是成了仙，甚至可以与天地同寿。我从此立誓修仙，后来，后来在桃源渡口偶遇仙君，仙君说我目光坚定，心思纯粹，是最容易成仙的那一个，当着师父的面指认我当掌门。&rdo;

&ldo;哪个烂眼光仙君？&rdo;石头哂笑出声来，&ldo;他是瞎了吧！&rdo;

薛灵镜用力挣开了眼睛，怒目瞪他：&ldo;不，不准谤伤谢仙君。&rdo;

石头耸了耸肩，交叉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叉。

&ldo;人类贪婪，我活长之后，便想要别人也活长，希望世间好人便能长命百岁，&rdo;薛灵镜絮絮道，声音渐轻，&ldo;是以蹊河收张栖枫当徒弟时，即便他并无天赋，心中杂念颇多，我也并未阻拦，却不料这张栖枫并不是什么好人……薛灵镜也好，明镜扇也罢，都是识人不清的东西，平添满厢痴愚妄念，又如何证道？&rdo;

石头却是听得心中一动，他忽地丢了酒盏，问：&ldo;你为何不阻拦？&rdo;

他猝然发问，薛灵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道：&ldo;……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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