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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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封十四娘便打着嘴说：&ldo;就是了，大帅是经过大阵仗的人，生死都由自己捏着的，自己就成了神了，还要别的神仙管?&rdo;

口里只管奉承着，却左右弄不懂赖福生意思，也不知该叫哪个姑娘起来侍候，索性吩咐外场：&ldo;只管把姑娘都喊起来，睡着的没睡着的，都出来侍候大帅吃酒。&rdo;赖福生正中下怀，便安坐楼下厅正中，四面环绕了七八个倌人娘姨，惟独不见桃枝儿。

封十四娘恼怒：&ldo;这丫头睡死了，看我不拿剪子剪了她的瞌睡虫儿去。&rdo;翠袖忙忙拉住，附耳细说。封十四娘诧异：&ldo;有这种事?&rdo;

赖福生道：&ldo;说的什么?让我听听?不是娘儿俩捣鼓着怎么孙二娘开店，拿我做人肉包子吧?&rdo;

翠袖笑着：&ldo;赖帅这话说得恶心，我们不怕枪子儿吗?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不可说给大帅听。&rdo;

赖福生道：&ldo;堂子里能有什么家丑不家丑的?无非是哪个倌人养了小白脸，又或者十四娘嫖戏子跟别的妈妈打起来了。&rdo;

气得封十四娘又是笑又是骂，狠狠剜了赖福生一眼道：&ldo;大帅刻薄起人来，舌头比枪子还厉害呢。我是什么人?就敢嫖戏子养小白脸儿了。实话同你说罢，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桃枝儿，竟然不声不响，擅自把舒二爷留下过夜了，连台花酒也没吃就想开苞，哪有这样的便宜?倌人们只管都这样子做起来，我这堂子也不用开了，索性改慈善堂罢了。说起来，可不是丢人?&rdo;

赖福生道：&ldo;原来是这样。依我想，舒二爷倒不是不肯给钱，倒是怕他那个哥哥，不敢张扬，你们是行家里手，想想我说的可是?&rdo;

翠袖说：&ldo;大帅说的正是呢。妈妈别担心，今夜且叫他们快活，明天舒二爷起来，女儿自有道理，断不肯让妈妈吃亏。倒不要现在臊了他们才好。&rdo;

赖福生也说：&ldo;就是，棒打鸳鸯，煞风景很很。我们不理他们，我们且自己乐起来。&rdo;遂摆起台面，并不请一位客人，只命一应倌人丫头连同封十四娘都团团坐下，自己动手摆了十个庄，嚷着要与倌人们打通庄，输了也不要人代酒，只管一杯杯死灌，顷刻喝了四五杯。

封十四娘翠袖等都摸不着头脑，乐得陪着他闹，见他喝得十分狠了，方劝道：&ldo;不如代一杯吧。&rdo;

赖福生道：&ldo;也好。&rdo;竟将杯授与夏烟湖。烟湖接过杯来，竟不答言，一仰而尽。赖福生叫一声好，亲自又斟了一满杯授与烟湖，烟湖问：&ldo;是何名堂?&rdo;赖福生看着烟湖的眼睛说：&ldo;没有名堂，只是我想敬你酒喝，你给不给面子呢?&rdo;

烟湖闻言，不复多言，接过杯又是一仰脖子干了。大帅再敬，烟湖再干。一气喝了四五杯，直喝得满面绯红，额头密密一层细汗，赖福生还要再敬，烟湖按着杯子央求道：&ldo;再不能了，存一杯罢。&rdo;

众人这才会过意来，封十四娘向翠袖打个眼色，翠袖遂换过座位，将夏烟湖按至赖福生肩下，笑道：&ldo;烟湖妹子怯酒，虽然也是做倌人的，倒从没有什么恩客，也多不肯与人代酒的，今天喝了赖帅这满满的几大杯，套一句刚才席上大帅的话来说，倒是有情义得很。&rdo;

赖福生嘿嘿而笑，便不再强敬烟湖吃酒，反自己接来一饮尽了。

封十四娘虽不明白所谓&ldo;有情义&rdo;典出何处，约摸也猜得到了，遂凑趣道：&ldo;烟湖是我的心肝儿宝贝，赖帅真想让烟湖吃酒，可不能只吃这般便宜酒，倒是替我们烟湖正儿八经摆个双台，吃回酒席才好。&rdo;

赖福生正等着这一句，更不迟疑，豪声应道：&ldo;这个容易，只要烟湖姑娘有命，本帅莫敢不从。&rdo;

众倌人嘻哈大笑，都推烟湖说话。夏烟湖含笑向赖福生瞅了一眼，说：&ldo;谁稀罕呢?&rdo;

话到一半，又咽住了，低下头咬着帕子微笑。赖福生见了这般情形，哪有不醉的道理，便扯了烟湖的手说：&ldo;你不稀罕我的酒，我偏稀罕请你吃酒，你给不给我面子呢?你若不给，我可就拜你了。&rdo;说完推开椅子，当真要拜下去，唬得封十四娘急忙拦住，又是笑又是推的，道：&ldo;这可折煞我们了，烟湖倌人，你行行好，还不赶紧应了呢?不然我也要拜你了。&rdo;说得众倌人都笑了，烟湖拿帕子遮了脸，掩面抽身而去。

众人遂推着赖福生追上去，赖福生笑嘻嘻地，果然追进烟湖房中，和她面对面儿坐了，道：&ldo;从此我只做你一个，好不好呢?&rdo;

烟湖起初不语，半晌微抬了头，斜斜睨道：&ldo;你先时那般冷淡，现在忽然又要做我了，也不知是真是假?&rdo;

赖福生长叹一口气，借了点酒意，遂剖心沥胆地表白道：&ldo;我十三岁起便逛堂子，从南到北，八大胡同，石塘嘴，上海滩，苏州阊门，哪里的规矩不知道，哪里的姑娘没做过?从来想做谁就做谁，从没失手过，也从没犹豫过。只是你，自打我第一次见了你便放不下，后来见你出来入了这一行，依我的个性，原该第一个就做了你才是，你道我为何只是冷眼旁观?却是因为中间碍着一个人。&rdo;

夏烟湖早已猜到答案，却偏偏明知故问：&ldo;是谁?&rdo;

赖福生冷笑两声，叹道：&ldo;还有哪个，就是我的生死对头，舒培舒将军。当年我与他一场恶战，杀了他的主子，他却也差点废了我一条胳膊，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颤呢。没想到冤家路窄，我和他倒又在这烟花场里遇到了，虽然说战场无父子，各为其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到底有个仇根儿在那里。偏偏你又是从他家里出来的，因此我只疑心你和他是一路，不敢太做兜揽。直到今天在席上看了你与他那般作派，才知道你两个竟是清白的，所以才对你放了心。&rdo;

夏烟湖红了眼圈儿，几欲泪下，半晌方慢慢地道：&ldo;原来大帅这样想我，我还只道大帅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恨我不懂巴结呢。&rdo;

赖福生见她这样委屈，心都化了，上赶着搂在怀里叫道：&ldo;心肝儿，你把我的心都揉碎了，我怎么会看不上你呢?睡里梦里都想着呢。&rdo;

夏烟湖将身子一扭，让开怀抱，正色道：&ldo;大帅，我虽微贱，入了这一行，到底还是处子之身。大帅取中我，是夏烟湖的福份，自然感恩戴德，但大帅是行中高手，岂会不知规矩?既要行周公之礼，总得摆酒下订，风风光光地让我跟了你，若要这般苟和，断然不可。&rdo;

封十四娘这半日一直隔着帘子偷听他两个说话，起先说到&ldo;只做一个&rdo;已经留意，又是什么&ldo;疑心&rdo;，什么&ldo;清白&rdo;，哪有不竖起耳朵的?待听到夏烟湖说要摆酒下订，正合心意，赶忙捣着小脚过来，笑道：&ldo;大帅既然看重我们烟湖姑娘，不如娶了她，不过，可不能这么草草行事。虽说我们烟湖命薄，入了这个行当，到底是个黄花闺女。这开苞xx瓜，是一生一次的大事，过了这村，再没这店了，岂可儿戏?如果草率了，不仅姑娘一生落下心事，便是大帅面上，也不见得是真心要与我们姑娘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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