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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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崔子云点首领教，向翠袖道：&ldo;你妈怎么说?可是一心想做成赖大帅这门亲事?&rdo;

翠袖道：&ldo;我妈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谁的银钱多就想着谁做女婿。你要肯出大洋，说不得我妈也是愿意的。&rdo;

庞天德抚掌笑道：&ldo;你妈纵然愿意，你不愿意，你妈也不敢做这牵头的。这堂子里走动的老客人谁不知道，醉花荫的翠袖姑娘厉害的咧，连妈妈也收服了。你问问崔大爷有几个胆子，就敢窝里反，做起夏烟湖来了?&rdo;

崔子云搂着翠袖道：&ldo;她倒不是厉害，是真正可人心，百里挑一，不对，是千里挑一，一万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夏烟湖模样儿虽俏，可是不肯应酬巴结，这就无情无趣得很，说到善解人意四个字上，就远远不如我们翠袖倌人了。何况又是一双大脚，哪里比得上我们翠袖的三寸金莲?&rdo;

庞天德听了，眼睛便向翠袖裙下睃过去，翠袖羞得赶紧将脚一缩。庞天德不依，眼睛看着崔子云道：&ldo;贵相好的这双金莲，我是久闻其名未闻其嗅，像你崔老爷把玩欣赏的艳福我是不要想了，看一眼的缘份总还该有吧?&rdo;

崔子云笑着，便捉过翠袖来偏要提起她的裙角，翠袖又偏不肯。

正在厮闹，听得外面一片声响，喊着：&ldo;舒二爷来了。&rdo;

庞天德忙说：&ldo;先请过这边来。&rdo;一边又向崔子云笑道：&ldo;这舒容倒是我教坏他了，自从那次带他来了一次，他迷恋起桃枝儿来，竟然一天不落地只管往这里走动，倒成老烟客了。&rdo;

翠袖趁机走开，迎出去招呼，稍倾带了舒容桃枝儿进来，舒容便向崔子云庞天德拱手，桃枝儿走过来奉茶奉烟。

五人喝茶聊天，崔子云说：&ldo;难得人来得齐，倒不如打打牌，刚好消遣。&rdo;庞天德也说好，舒容有些为难，只说不大会。翠袖说：&ldo;什么要紧，叫桃枝儿替你看牌好了，她于这上面倒是精通的。&rdo;

舒容又说人手不够，崔子云说：&ldo;我们三个加上翠袖，不刚好四个?&rdo;

翠袖沉吟：&ldo;我就算了，不如再找一位来，我还是帮你看牌的好。&rdo;

庞天德便说：&ldo;那么去荷花里看看赖大帅在不在吧，他最是个富贵闲人，只要有局，不管酒局牌局，总是愿意凑热闹的。&rdo;

当时说定，便叫小子执了名片去荷花里瞿无凤家寻赖福生。

一时小子去了半晌回来，说：&ldo;瞿无凤说大帅并不在她那里，另有牌局呢，不过说今天晚上大帅说好了在荷花里摆酒，请各位爷晚上一齐过那边去。&rdo;

众人听了，只得做罢，便还是叫翠袖凑手，先打起来。

到了晚饭时分，果然有外场送了请客条子来，一总请往荷花里吃酒。

崔子云问：&ldo;还有哪些人?&rdo;

外场道：&ldo;还有舒二爷的令兄舒大爷，还有几位，都是熟客。&rdo;

舒容听到他哥哥也去，便有些不自在。庞天德知他心思，笑道：&ldo;既这样，你不如先回家，会同令兄一起过来，我们见了面，也不说出今天下午在这里见过你就是了。&rdo;说得崔子云翠袖都笑起来。

舒容也笑了，道：&ldo;就是这样。&rdo;遂略用了几样点心，起身告辞。

桃枝儿依依地送出门外，叮嘱着：&ldo;晚上吃酒，记得早点来叫。&rdo;

舒容点头答应，打起轿子来，一溜烟回至家中。

舒培与田氏正用晚饭，见弟弟回来，皱眉问：&ldo;店里一下午都不见你人影，又是去哪里逛去了?&rdo;

舒容垂着袖子答道：&ldo;没去哪里，看店中没什么事，就往茶楼里吃了回茶。&rdo;

舒培冷笑道：&ldo;吃茶不假，只怕不是茶楼，倒是醉花荫打茶围去了吧?&rdo;舒容一声也不敢回。舒培又道：&ldo;今晚赖福生又要吃酒，请客条子送到店里去，只是我很不愿意同他过分走动，你且去一趟，见了他面，就说我身体倦乏，领他的情便了。&rdo;

舒容踌躇道：&ldo;赖福生的为人哥哥是知道的，最喜欢热闹，又好面子，讲排场，他请客，最恨人家不捧场的。前几天请哥哥，已经托病辞过一次，今天再辞，只怕不好意思。依我说，哥哥若没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是勉强去一趟的好，不犯着为这样的事得罪了他。&rdo;说着不住给嫂子使眼色，意思让她帮忙劝说。

田氏会意，便也温言劝道：&ldo;做妻子的，哪有愿意丈夫吃花酒的?不过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虽然不通，也知道这种场面上应酬，是没办法的。人家请你，你只管去;人家敬你酒，你便吃酒;只要不是自己一头扎进花窟里就好了。&rdo;

舒培便拿眼睛望着弟弟说：&ldo;你嫂子这话说得明白，只是你可听明白了?&rdo;

舒容满面羞愧，低头称&ldo;是&rdo;。舒培又道：&ldo;我近日听说你往醉花荫去得很是频密，可正应了你嫂子这话：一头扎进花窟里去了。想咱们这样人家，既没有那样家风叫你浪荡，也没有那些银钱供你挥霍，恰好到了节下，你不如早些把局账开消了，以后不要再去了。&rdo;

舒容听了，直如五雷轰顶一样，半晌不言语。舒培度其形容，知道是不舍得，越发训斥道：&ldo;我已经替你相中了一个人家，林家小姐知书达礼，堪为良配，讲定日子就要嫁娶的，你再荒唐下去，成什么样子?若是做坏了名声，还有哪家的闺女肯嫁你?醉花荫那种地方，不是你我这样的人家常来常往的地方，桃枝儿的局账，我明天就叫管家替你去开消了，索性你连去也不必去，从此就甩开手罢。&rdo;

舒容心里直如煎锅滚水一样，哥哥讲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里只是桃枝儿的音容笑貌，想着今晚吃酒叫局就是最后一面，真比死了还难受。哭丧着脸，一声也不言语，只侍哥哥用过饭，换了衣裳，两兄弟打了轿子一路往荷花里来，直到入了座，形容仍是呆呆的。

赖福生一见了舒培，便死活往首席上拉，说道：&ldo;我带兵打仗这些年，百战百胜，只在你手里吃过一次亏。你是我生平第一个生死对头，就是我生平第一个敬佩的人，这首席你要不坐，别人是再不敢坐的，他坐了，我一枪崩他下来。&rdo;说得满席的人都笑了，也都劝舒培首席上坐。

舒培见这样说了，只得告了罪，坐在首席。

众人便写起局票来，也有两个的，也有三个的，知赖福生喜欢热闹排场，都少不得凑趣。惟舒家兄弟疏于此道，舒容仍然只是桃枝儿一个，舒培意思却是不想叫局，赖福生如何肯依，道：&ldo;你不叫，我要替你做主了。&rdo;

庞天德道：&ldo;我想起一个人来，包他满意。&rdo;便替舒容发下局票去。

赖福生凑上来看了，不禁一笑。舒培也好奇，伸头过去看了，却是夏烟湖，倒是心里一动。

崔子云道：&ldo;说起夏烟湖，人人都说够特别，却又说不出她究竟特别在哪里。依我说，最特别是出局进门的那一瞬，真个出局如出场。&rdo;

赖福生听了不懂。庞天德笑着边打手势边解释：&ldo;是那样的，夏烟湖虽说是做了倌人，可是活得太过隆重，每次出局都像是戏子上戏似的，进门前要静静站上一站，仿佛在听锣鼓点儿，然后才这样地一抬头，自己打了帘子进来‐‐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一点，从不许丫头代打帘子。&rdo;崔子云又道：&ldo;被你这样形容起来，我倒想起另一个譬喻，她不像是戏子上戏，倒像是英雄赴义。她是把这打帘子当作一种仪式的。&rdo;众人听了，都赞叹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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