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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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顾母正一句一句地埋怨他爹：&ldo;你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呀?他说的那点不对?进城有什么不好?你不能把他送去是你没本事，你骂孩子干什么?&rdo;

顾父闷着头不说话，一口一口抽旱烟。他脾气跟所有乡下男人一样暴躁，但对这个好不容易娶过来的媳妇却真心真意地好，从来不顶一句嘴。

顾母正数落着，一抬头竟见殷逸领着顾海平走进来，她忙站起身：&ldo;殷师父，您好您好，快，快炕上坐。&rdo;顾父也跟着站起来，搔搔头，憨憨地笑。

&ldo;没什么。&rdo;殷逸摆摆手，&ldo;我来就是问你们一件事。&rdo;他把顾海平拉到身前，&ldo;这孩子腿长腰细，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我想把他带到s城去继续习武，说不定还要参加一些比赛……&rdo;

顾父顾母对视一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殷逸继续道：&ldo;孩子的费用你们不必担心，由他师父承担。而且，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能给他解决城市户口，成为s城的人。&rdo;

这对顾家父母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遇到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城市户口仿佛进入天堂的入场券，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甚至牺牲了一辈子，才弄到那么一个小本本。顾父激动得语无伦次：&ldo;这怎么好，这怎么好……&rdo;顾母热泪盈眶：&ldo;殷师父，真是，真是太谢谢你，太谢谢丛师父了。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辈子都忘不了。&rdo;她按住儿子，&ldo;快，给你师叔磕头。&rdo;

顾海平跪下去，恭恭敬敬向殷逸叩了三个头。殷逸也没让开，这礼是不能废的，三个头磕下去，从此以后顾海平就由殷逸和丛林来负责了，他们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个孩子教导成人。

等顾海平叩完了头，殷逸拉他起来：&ldo;这几天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跟父母好好聚一聚，咱们出了二月二就搬家。&rdo;

顾父顾母千恩万谢，一直把殷逸送到院门外才分开。殷逸没有急着回去，他望着雪洗过似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酒气冲上头顶，殷逸觉得有些头晕，他闭着眼睛沉思一会，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院子里酒席已经散了，二十来张大圆桌盘残杯落，一片狼藉，人们三三两两醉醺醺摇摇晃晃纷纷告辞。殷逸回到西厢房，和衣歪在炕上，胃部痛楚又隐隐犯上来，他用手按着。

&ldo;不能喝还喝那么多，我拦都拦不住。&rdo;耳边响起丛林略带埋怨的声音，一双大手伸过来替下殷逸的，给他轻轻按摩腹部。

殷逸轻轻摇摇头：&ldo;我今天高兴……&rdo;他呢喃着，忽然睁开眼睛，按住丛林的手，&ldo;我要把顾海平带到s城去，已经跟他父母说完了。&rdo;

&ldo;嗯?&rdo;丛林卧蚕似的浓眉皱起来。

&ldo;行不行?&rdo;殷逸问他。

丛林没吭声。殷逸追问：&ldo;到底行不行?&rdo;他偏着头，一脸的不耐烦。殷逸喝了酒，面颊泛着酡红，衬着这样的表情，倒带着几分稚气。丛林苦笑，对醉了的殷逸他最没有办法，只好说道：&ldo;你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不行么?&rdo;

殷逸这才消停下来，低声说道：&ldo;大师兄，我今天很高兴……&rdo;

丛林眉峰一跳。

殷逸对上丛林的眼睛：&ldo;大师兄，我今天很高兴。&rdo;丛林轻轻揉着他的腹部，道：&ldo;嗯。&rdo;

殷逸靠近丛林，下颌放在大师兄的肩头，带着醉意的鼻息喷到对方的脖颈，他半闭着眼睛，仿佛享受着什么似的：&ldo;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回去了。&rdo;

丛林仰头望着屋顶，幽幽地叹了口气。殷逸像是在说给丛林听，又像是自言自语：&ldo;你终于肯……肯回去了……大师兄，别再走了，行么?&rdo;

丛林揽住殷逸的腰：&ldo;你喝醉了。&rdo;

&ldo;是么?&rdo;殷逸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得声音越来越大，随即又流下泪来，最后竟然哽咽：&ldo;我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rdo;他身子软软的，目光迷离。

丛林把殷逸扶到炕上躺下，殷逸很快进入了梦乡。外面&ldo;啪&rdo;地一声响，爆起一片璀璨的烟花，映得窗前又红又暖。丛林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师弟脸上的泪痕。殷逸鬓边的头发有些泛白，眼角也添了皱纹。那个当年俊美儒雅、英姿勃勃的青年，终究还是上年纪了。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

丛林满腹辛酸，又满腹感慨，他不由自主低下头，想要吻一下殷逸的唇。忽然，外面响起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丛展轶走进来说道：&ldo;师父，听说要带海平一起走，是么?&rdo;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丛林和殷逸之间扫来扫去。

丛林心中一跳，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虚，有些不安，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丛展轶捉到一样。他对着丛展轶那双酷似去世的妻子的眼睛，竟然觉得异常狼狈，忽地站起身来，斥道：&ldo;带不带他走我自然有打算，还轮不到你管，快去睡觉，明早起来练功!&rdo;

丛展轶深深地凝视丛林片刻，鞠了个躬，转身走出去。外面顾海平正满怀期待：&ldo;怎么样怎么样，师父也答应了吧?&rdo;

丛展轶皱起眉头：&ldo;答不答应师父自然有考虑，你那么操心干什么?快去睡觉，明早起来练功!&rdo;说完自顾自回东厢房陪许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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