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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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幻术真典（第1页）

时令到了小寒，天气冷得大家都缩手缩脚。街面上走过的人都在哈着汽，太学院增加了第二学期的新课程《幻术真典》，原因是下学期增加了两门新课，研究火车和电厂，全国的蓝段幻术学校都在推行。这样下来，比照以前的课程压力就很大。学校慎重考虑后决定，每天增加上课时间一小时，学习《幻术真典》。

《幻术真典》面壁，一群学生全都关在暗黑的屋子里，面壁静坐一小时。随着全身气流涌起，凝神静思，大脑里就出现诸多幻像。别人什么情况张小雨不知道，但是他加倍努力，别人面壁一小时，他每天晚上11点又准时开始练习，接连两小时，他要从幻想中领悟出幻术的真理来。

天气冷了，他的新棉衣让他从骄傲中慢慢地平息下来。终于可以平静地和同学们一起进进出出，不再为了补丁衣服感到尴尬。虽然他不是个物质的男孩，也禁不住身上寒酸的过往。那些破烂的衣服让他多么自卑，现在不再那么自卑了。他就更加刻苦，思考着面壁后为什么出现那么多不着边际的幻想。这些幻想从何而来？

他就那样钻进了牛角尖，在里面到处撞击也找不出结果。只要安静下来，他就闭目沉思，有时候像一个入定的老僧，身体完全空了，仿佛他已经不是他自己，完全成了一座有思想的雕像，脑中出现的幻像越来越乱，很多时候都乱得他不敢继续去想像。

他的幻觉里好几次出现了倪小花，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想法。从夏士七口里他知道了一个秘密。倪小花穿的新衣服是张扬扬买的，张扬扬不知怎么的看上了倪小花，两人背下里走得很近，都有人看到他们一起钻到校园外面的包谷地里去了。

为了成为班级上的佼佼者，成为地区所有学校甚至全省蓝段学生中的佼佼者，张小雨常常夜不能寐，他要摔掉大脑中的香草，还有倪小花，不知为什么那个给自己送过纸条的女人，时常出现在幻觉里，让他惊讶，又没办法。只有甩掉了这些，才能让他不去分心，专注于学业。

他在面壁时，幻想中有时也出现了张扬扬，出现包谷地，出现倪小花和张扬扬手挽着手走到地里，走到校园外的巷道里，也走到医院后面的广场上。但是有时候他们走向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富丽堂皇，流檐飞阁，景色怡人。甚至有车马喧哗，白鹤飞翔。

张小雨从小就受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三年级时候同桌的小男孩给了他三枝铅笔，第二天他硬是从家中偷偷地拿着三个烤熟的红薯去还“人情债”。棒子奶奶看他冷得可怜，给了他一双劳动手套，第二天他硬是背着书包跑到棒子奶奶家去锄地，锄地来还人“人情债”，他不想欠别人的，父母和亲人对他的好都一一铭记，发誓哪天出人头地了，所有的亲人都要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至少也要好吃好穿，驾得起牛车。

他的野心很大，他的想法很朴素。倪小花帮助过他，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这天晚上，宿舍里都熄了灯。张小雨开始坐在床上面壁，渐渐地又进入了幻境。

一片虚幻的原野上，张小雨懵懵懂懂地来到一座形似宫殿的建筑前面，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建筑，仿佛神话里的天宫。那座房屋的大门前，一溜排停着很多牛车。他走过去后，仿佛有人向着守门的老头去通报，然后来了一张牛车。看那牛时，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车用紫色油幢遮盖，又有二十多个身穿黑衣的人列成两排，挥手让牛车从正门里进去。

牛车越过门榔后，听到“梆”的一声响，大门已经紧紧地关闭。张小雨不知为什么，径直坐在车里，仿佛能闻到牛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雅香，油幢内布置得富丽堂皇，小巧玲珑的空间设置着一张牙床，透着暗紫的楠木床帮上镶嵌着金属扣子，床畔坐椅上又铺着雪白软绵，上面吊着银白色的手坠，坠子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他乘坐的车子内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透过油幢缝隙，看到驾驭牛车的人，无论衣着和偶然回眸时的神采均不同凡响，与普通人看上去大相径庭。那人腰上系着乌黑甲带和背上有一片金丝缕刻的仙山图案，好像他就是一个无比宝贵的人。

张小雨一路上向着油幢外张望，看到车子驶过的地方，两边都是高楼亭台，又有很多假山和林荫，听得到流水湍湍清响，百鸟鸣唱。再看向远处，只见到曲榔环绕，重重碧绿的瓦房映着红墙。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完全都是陌生的世界。

在那个幻化出来的世界里，一辆牛车拉着他穿过了很多地方，每一处都有亭台轩榭，风景好像都是海外仙山，放眼望去，天际下云蒸霞蔚，树木森森。

那辆车拉着他，一路上也不知过了几桥几亭，走过了几回曲道又转过了哪些楼阁，只见到所过之处都无比繁华，到处有穿着黑衣的人在列队巡游，不时有牛车消失在曲榔拐角和胡同口。

至始至终都没看到一个从前认识的人，那些景色他也从来没见过。他正在慢慢地怀念着沙沟村，随着他的意念动处，一时间又出现群山之中破落的村庄，两相对比之后，不知今昔何昔。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时光，车辆拉着他来到一座雄伟的大门前。高高的牌坊，四周围墙有百来丈高，原来他竟然来到了一座城中城，看那围墙和巍然耸立的城门，仿佛不是现代建筑，全都是史书上看到过的那些图案，他的心中惊诧得不行。又看到门外站着两排打扮怪异的人，左边一排都穿着紫色衣裳，衣裳仿佛都是古代长袄，下着裙子，右边一排穿着青衣的男人，全都整齐地站着，神态十分恭敬。其中又有好几个衣服华丽的女人，指挥着队列对他夹道欢迎。

牛车呱嗒呱嗒从行人中跑过去，穿越城门后直接向着宽敞的大道上直走，又进入一座城门后，再次听到“咣”的一声响，城门关闭。张小雨不由得心中一惊，暗想面壁时候的幻觉中竟然能够出现这么神奇的幻影，真是不可想象。

再往前走，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后，看到了一道雄伟壮观的正门。马车就顺着正门向东跑进去，不时出现隐藏在林荫中的偏门。过了无数小桥流水，牛车停下来，他从车中伸出头去，远远地看到门榔上用瘦金体写着“幻雪大殿”四个鎏金大字，四个字写得古朴峻秀，好像有了飞翔的姿势。

张小雨想到，这道门应该就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地方了，那些鎏金大字都和别处的气势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这些情景是真是幻，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坐在自己的床上面壁，眼前出现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情景。他只好安静地坐着，慢慢地屏住呼吸，双手平衡地放在腿上，把双脚也并拢了，静观着后面的变化。

到底在哪里？大脑中划过的问号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神经病。

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

前面过来了几个装束齐整的年轻女孩，后面跟着十来个年轻男孩，女孩们打扮得无比光鲜，那个领头的人正是倪小花。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张小雨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再看后面时，竟然还有香草。

香草正拖曳着洁白色的长袼向着他飘然而来，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吗？自己为什么到了这样一个从来连想像都想不出来的地方。伸手在自己的大脑上摸了一把，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当天晚上，张小雨突然从床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虽然不高，宿舍里的床都有两层。他一直住在下面。摔下来的他扑在地板上，浑身发烫，慢慢地清醒了过来。但是幻境中见到的一切，依然那么地清晰。

这是张小雨从长这么大都没出现过的异常，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学习《幻术真典》走火入魔了。同学们听到宿舍里发出“扑嗵”的一声闷响，好几个起床来看。看到张小雨抱着头颅，坐在地上，眼神里全都是困惑。

“怎么了？”

夏士七从床上伸出脑袋，他就住在张小雨的上床。

“没事，做噩梦。”

张小雨回到床上后，宿舍里慢慢地安静下来，他却彻夜无眠，太神奇了，竟然看到了倪小花，又看到了香草，是梦吗？好像比梦更清晰，更认真更严肃，不是梦吗？那就是幻境，身入幻境，张小雨翻来覆去地滚动了一夜，天快亮时，才朦胧地睡去。

然后他就真的做起梦来，在梦里香草来到了他身边，依偎着，他甚至能感觉到香草身上为他带来的温暖。香草正在伸手轻轻地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他发觉自己太紧张了，比真正地和香草面对面地站着时候还要紧张，然后香草又在他的梦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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