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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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香草的爱情（第1页）

“丢人现眼”，王杆杆站在院子里指着香草大骂。香草刚从地里回来。先前就有人在王杆杆面前说他的宝贝女儿穿着上好的碎花衣服和劳动凉鞋去了山上锄草。专门跑到张小雨的身边，不知道一天到晚嘀咕些什么。王杆杆气不打一处来，到处都来了气。他在村里是最尊贵的人家，按理来说张小雨有出息了，自己的女儿跑去巴结他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大小伙子起腻，那就是大逆不道丢人现眼的丑事了。哪家女孩子大白天主动跑到大小伙子身边去，人家怎么看，女孩以后还得嫁人。农村人爱议论，谁家三长两短一目了然，张小雨是太学生，村里女孩子倾慕他情有可原。但是，再倾慕也不能单独跑去跟他在一起吧，那样的事情怎么说都能让人嚼一辈子舌根。

王杆杆觉得香草给他丢人了，而且丢大人了。他愤怒地指着香草：得瑟，一天到晚得瑟，不让你读书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怎么样了，真是不要脸，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这块老脸嘛，你要气死我才算。

王杆杆气得蹲在地上，站起来拉过身边的烟杆杆就要砸香草。

香草挺直身子站立着，眼里全是不屈。她看着王杆杆手里的烟杆，也不躲，委屈地叫着：打吧，打死我也这样，反正我没错，地是自家的，做饭我都烦死了，锄了一天的地别人你给五毛钱，我一分钱不要，丢什么人了？

“犟牛，就是个犟牛，越说越有理了你身上穿的嘴巴里嚼的，哪一样不是老子挣下来的，丢死先人的东西。”

王杆杆说着，烟杆杆向着香草身上砸下去。

香草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第二天她再也不能上山了。王杆杆拉了凳子坐在院门守着。他的弟弟王棍子去了山上，帮他监督人们干活。王棍子是他最小的弟弟，从小脾气不好，抽过几天大烟。好吃懒做，为人刻薄。近两年看着大哥做起了大事，家中有钱，他就眼红。背下里上门吵了几次，争论以前留下来的银元他也有份。王杆杆的爹留下过1o块大洋，临死时候生怕不成器的王棍子继续抽，不敢对他说，直接交给了王杆杆。

政策变化时，为了保护1o块大洋不被上缴给政府，王杆杆想尽了办法。把大洋收藏在厕所旁边的地里活生生埋了三年。就算现在自己在县城入股做起了粮油生意，也不敢去刨出来。王棍子说起来他就矢口否认，为了稳住这个弟弟，给了他一笔钱，又派他帮自己上工，坐在地头什么也不干，守着别人干活，每天1块钱。

王棍子先前天天去，近来晚上悄悄地和外村人聚赌，睡得晚。他就不太在乎一块钱，旷工好几天了。王杆杆连夜跑到他家，跟他死活交代了，天天上山，再不让香草去丢人现眼。王棍子天麻麻亮就起床骂天骂地召集人们上山去，抱怨很大。

香草回忆着和张小雨一块锄地的情景，那天，张翠翠知趣地走到远离他们百十米的地方去了。张小雨的脸就红了，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生脸那么红。说话也吱吱唔唔，倒没有香草放得开。香草为了单独和张小雨呆在一起，在心里谋划过很多次了，很多时候在梦里她都不停地谋划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和张小雨单独地呆着，谁也不来打扰。她想对张小雨说出心里的那个秘密。

但是，人家是太学生，自己是什么？一个普通的农民女子，上过白段五年级，一点用都不起。识了一些字的人想法自然就会不一样，乡里组织过群众看电影，外国片。香草一直为电影中的好几个片段着迷得不行。脑海里时常出现一个外国女人向着心爱男人表白的情景：“亲爱的卡瓦西，你要上前线，记住了我一直等着你，到死都等你，亲爱的卡瓦西。”

还有两个情侣分别时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情景，时时让香草在梦里都躁得不行。她也在很多次梦里拥抱着张小雨。梦境十分飘渺，总是梦到张小雨将她推开。有几次她在梦里哭醒过来，一脸的泪水打湿了枕头。过后想起来又有多甜蜜。

但是那天在地里，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亲密的话都说不出来。很多时候都故作镇静。张小雨在她面前先是腼腆，后来就慢慢放松了，跟她说了很多县城和太学院的事情。说起他被同学泼了水，起了饭桶和犟牛的丑绰号。边说还边哈哈笑。张小雨说反正我不在乎，爱叫什么叫什么，我又不搭理他们。

直到下工，香草虽然也渐渐放松起来，怎么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其中。和张小雨在一起她太欢心了，那个人的短头发，破衣服，瘦胳膊，高鼻梁，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爱可敬。那个人说话时眉飞色舞的神采几度感染了自己，心也跟着他飞到了县城。

香草尝试了几次想说自己梦到过他，话到口边全都红着脸咽回去，当着他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地笨拙。香草一直恼恨着自己没出息。

两个星期的时间，快得像闪电。张小雨利用这段时间白天做活路，晚上学习。他的心一点也闲不下来。所以也很少想到香草，那个女孩在幼小时候的心里是很亲密的伙伴，稍微大点后觉得那是个高不可攀的女孩。再后来上了太学院，又觉得他们的生活从此隔得远了，遇到的时候也不多，想起来的时候就不多。有时候想起了幼年时的一些往事，禁不住在心里自己乐一阵。然后也就过了。

收假前一天，清晨六点钟张小雨就要回县城。他起得老早，全家人都起来了，张歪脚为他热了一大碗不掺野菜的包谷饭，放了盐，就着两个红辣椒。张小雨知道家中这段时间一直吃糊糊，只有爷爷和奶奶才吃不掺野菜的饭。他就不吃。推辞得不行。

张大平也过来，他从家中分出去另过后就在隔壁角屋里，照样用包谷杆搭在屋顶上，砍了许多荆棘围起来。

他家唯一一只留着过年时全家人享用的大公鸡五点半就扯开嗓子大吼起来了。声音响遍了整个村落。引得其它人家的公鸡也开始欢唱。张小雨最喜欢听那些欢唱声，从小到大他非常刻苦，每天起得很早，都是六点左右起来，到山上练习幻术基本功。因为坚持，一天又一天，十年白段的幻术和文化课他都名列前茅。尽管有时候没掌握好方法拉下了成绩，他又通过自己的坚持迎头赶上去。

坚持成了习惯就变成了他一生中最优良的品质。张小雨在父亲和全家的人催促下吃了一大海碗包谷饭，带着两个烤红薯他就上路了。张大平坚持让他去乡场坐牛车，一百八十里山路走回去太辛苦了。

张小雨固执地摇晃着脑袋，坚决不答应。一块钱省下来够他半个月煤油钱了，不能浪费。家中过着这样的日子，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浪费。他迈着大步走出家门，三个妹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遥望着，回头看了一眼，他就匆匆地向前走了，回过头去他就会忍不住地吸鼻涕，忍不住心酸。三个妹妹平时起得晚，那天早上都鬼使神差般地起来了。爷爷也起来坐在火塘边，轻轻地往里面送着柴禾。不停地咳嗽几声，然后裹着叶子烟。

“老爷，我走了，过段时间又回来。”

那是张小雨临走前对着亲爱的爷爷说的话，爷爷点点头。然后挥着手说：“走，走吧。”

张小雨不愿再回头看了，肯定还有妈妈和大哥站在那里，他是全家人的希望，没有理由不坚强。铁打的汉子从来都是用钢铁的生活磨练出来的。张小雨发誓要让自己成为一个钢铁般的男人，成为全家最大的避风港，他要让每个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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