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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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提到&ldo;慈训夫人&rdo;四字，卢夫人打个寒颤‐‐此人乃巢王李元吉的乳母陈氏。高祖诸子中李元吉最为凶悍，不仅打仗时勇武敢拼，待人也一贯残暴跋扈。他平时将干戈械斗当游戏，常与部下分作两队打打杀杀，还受过几处伤，因此其乳母陈氏常常规劝。有一次他又和部下厮斗，陈氏在旁好言规劝，哪知元吉那会儿正在兴头上，听乳母絮絮叨叨甚不耐烦，一时恼怒把竟陈夫人杀了。事后他想起乳母多年哺育之恩悔恨不已，追谥陈氏为慈训夫人。

媚娘阴笑道：&ldo;万岁旰衣宵食日理万机，似您家这等事多的是，岂能一一照顾？您伺候万岁至今，不辞劳苦忠心耿耿，若因此事纠缠不休惹怒万岁，几十年的情分就难保了。&rdo;

卢夫人黯然低头‐‐完了！这辈子注定要抱恨啦！可叹我侍奉皇家三十余年，好不容易奶大个皇帝，终是竹篮打水。常言道&ldo;娶媳妇忘娘&rdo;，何况雉奴是皇帝，我又只是个奶娘，有什么法子？话说到这份上，还能不顾老脸？算了吧，莫说雉奴那关不好过，就凭这位皇后娘娘横遮竖拦，我也休想如愿！

想至此卢氏眼泪汪汪：&ldo;也罢，怪我天生命苦……&rdo;

媚娘见状又好言安慰：&ldo;您老也别难过，先朝之案不能翻，现今之事本宫还做不了主？明天我就跟万岁说，将您的封诰提一提。生恩不及养恩大，莫说三品，封个一品也不为过。&rdo;

我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太太，你给再高的封爵又有何用？卢氏虽这般想，却再不敢说出口，感谢几句便辞驾而去；离开甘露殿却未出皇宫，折而向北‐‐去隆国寺找老姐妹宝乘大师诉委屈！

打发走燕国夫人，媚娘总算耳根清静了，却不免有一丝阴郁‐‐看来背后议论我的人不少，不能掉以轻心。又见日头早过中天，李治仍未归来，媚娘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事，一来好奇，二来也是无聊，又往两仪殿偷窥。

两仪殿后门也有宦官把守，但这些人都是范云仙属下，何况来者是皇后，莫说阻拦，见面赶紧下拜：&ldo;参……&rdo;媚娘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别作声，轻轻踅进去；绕过侧殿屏风，又见李君信等几个有头脸的宦官正捧着手炉、裘衣等物候命‐‐这几人比外面小宦官&ldo;懂事&rdo;得多，默默施礼主动让路。

媚娘蹑手蹑脚凑近珠帘，见御座上的李治面沉似水，王伏胜侍立在侧，却不见范云仙的踪影。群臣已散去，只剩一位紫袍白须的官员立于殿中，正陈述着什么，神情激愤口气严厉‐‐正是宰相杜正伦。

&ldo;私发敕书仅是一条罪，他还受贿卖官。&rdo;杜正伦兀自滔滔不绝，&ldo;如今六部各司冗官甚多，便是他干的好事！以公谋私、滥用职权，辜负陛下圣恩……&rdo;

李治之所以散朝后迟迟不归，皆因杜正伦单独进言。不听则已，一听之下难压怒火，原来李义府在他东巡之时又干下许多不法之事。正在此时范云仙回来了，还领着位绯袍官员。媚娘隔帘偷窥，见此人面相生疏，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是中书侍郎李友益。

不待李友益施礼，李治劈头喝问：&ldo;你是李义府属下，平日与他共事最多。朕问你，他近来可有受贿卖官之事？&rdo;

李友益甚是紧张，嘴唇哆嗦着，竟无法作答。杜正伦回头叮咛：&ldo;放胆直言，圣上自会明断！&rdo;

李友益依旧怵怵忐忐，也不知是惧怕李义府还是另有心事，但面对皇帝质问无法推脱，只好如实回答：&ldo;确、确有此事……&rdo;

&ldo;可恶！&rdo;李治也知李杜不合，还存了几分疑心，既有李友益作证，还会有假？气哼哼往龙床扶手上一倚，&ldo;朕不是把铨选之事交与刘祥道了么？他怎会又插手？你既知情为何不早报？&rdo;

李友益愈加惶恐，立刻跪倒在地：&ldo;李公身居宰相，位高权重，臣若与他硬顶，只怕早就……&rdo;有些话他不敢直说，根子出在您皇帝身上‐‐您既然允许李义府贬斥异己、拔擢新人，那刘祥道一介吏部侍郎又岂能抗拒？您既然让李义府检校御史大夫，有权监督百官，谁还制约得了？想告李义府，只怕弹劾不倒人家自己反而倒霉，王义方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ldo;是可忍孰不可忍！&rdo;李治不再听下去，&ldo;速将李义府找来，朕要新账老账一起算！&rdo;

&ldo;遵命。&rdo;范云仙皱着眉头又去了。

杜正伦终于露出一丝畅然，手捻胡须微微冷笑。李友益却越发惶恐，踌躇片刻斗胆请示：&ldo;陛下，臣还有公务在身，是否……&rdo;

&ldo;什么公务？&rdo;李治悻悻道，&ldo;宰相恣意乱法、有负朕托，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rdo;

李友益吓一跳，不敢再说什么，哆哆嗦嗦直往后退，似想远离这场是非。珠帘之后的媚娘初始觉得好笑，但稍加思忖忽觉忧虑‐‐李义府承诺过要重修《氏族志》，我还指望借此抬高身价呢！若他犯法贬官，谁来做这事？再者杜正伦毕竟是三朝老臣，且出身于秦王府，会不会顾念老交情放长孙无忌一马？

不多时李义府便被领来，按理说他是精明之人，早该料到今日杜正伦单独谒见要做什么，却不慌不忙，还是笑盈盈的样子：&ldo;臣参见陛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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