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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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其实并没有多介怀沈徽当日的举动，毕竟他已做了足够多努力，却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关注，于他而言，也有无法释怀的悲哀和伤痛吧。

何况是一个帝王，无心无情自是常态，容与只是不明白，沈徽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自己，见证过那样一幕的人，就算不赐死也合该流放了，莫非他这个人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供挖掘？

哭灵过后转过头就要忙着迁宫，容与指挥宫女内侍各处打点收拾，自己则在翠云馆整理翰墨书籍，恰逢高谦来找他，还没等他迎出去，高谦已含笑踱着步子先走了进来。

一眼看上去，高谦瘦了不少，犹是显得更加苍老。容与仍向从前一样对他行礼如仪，他却拱手还礼，微微笑道，&ldo;你很快会擢升司礼监掌印，而我则是日薄西山，你不必对我这个老朽这般客气。&rdo;

容与淡淡一笑，知道高谦说的实话，自新帝登基，所有人都认为，他不日就将升至宫中内侍最高品阶，掌内宫一切事务。

不过天的功夫，他已明显感受到旁人的礼遇客气，内中自然也包含不少奉迎谄媚。那么相对的，高谦想必也会遭受一些前所未有的冷遇‐‐所谓人走茶凉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多少有些替他难过，容与欠身道，&ldo;掌印关怀提点，小人不敢忘记。您正当壮年，不该出此自伤之言。&rdo;

高谦微微一怔，旋即笑着点头，&ldo;皇上没有选错人，我也没有看走眼，你虽年少得意，却没有骄矜之气，知进退守本分，且又知书识字，更强过我当年。&rdo;拍拍容与的肩，复道，&ldo;以后好好侍奉，应该能有机会，在皇上身边见证一个锦绣盛世。&rdo;

容与低头不语，对他的夸赞自觉受之有愧，至于所谓盛世更是缥缈，养心殿里发生过的事，至今还是如影随形，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权，可跟着沈徽这样的主子，只怕未必有机会善始善终。

高谦打量他的神情，似猜到他在想什么，摇头叹了口气，&ldo;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人要朝前看。那个时候，皇上救你是为不忍看你无辜受戮，虽是矫旨，但也是为顾念你一片忠心。再要为这个想不开，就是辜负他一番好意。前头的路还长呢，须知日久见人心，侍奉好皇上是你的职责本分。说到这个，眼下我也刚好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rdo;

容与抬眼询问，&ldo;大人有什么吩咐？&rdo;

&ldo;不是吩咐，是求你相助。&rdo;高谦摆手，脸上泛起忧容，&ldo;大行皇帝梓宫即将迁往寿皇殿，皇上却迟迟不下旨让秦王回京，外头辅臣们如今是各怀心思，言官们又都眼巴巴地盯着，毕竟秦王是大行皇帝长子，父亲去世儿子却不来奔丧，别说是皇家就是民间也于礼不合。&rdo;

这倒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容与皱眉问，&ldo;那皇上对这事有什么说法？&rdo;

高谦轻轻叹气，&ldo;只说仿孝宗时国丧制度，分封在外的亲王公主同外埠官员一样，在本地致丧即可。这倒也是不错，旁人挑不出大错漏，可到底大行皇帝生前很是钟爱秦王。&rdo;

就是因为太过钟爱那位，才惹出这一位的怨怼。沈徽对兄长那样介怀，又岂会让他轻易再踏进京畿。

容与不大想惹这个麻烦，但仍是礼貌的问，&ldo;那么掌印觉得，小人能做些什么？&rdo;

&ldo;自然是希望你去劝说皇上，&rdo;高谦见他立时蹙眉，愈发微笑道，&ldo;不要小看自己，你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我是瞧着皇上长大的，很清楚他的性子，他绝少肯信人，却独独肯信你。你不妨趁皇上心情好的时候进言，秦王上京，限制其从扈人数也就是了，何况眼下朝中凡支持秦王者均已肃清，我看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再提国本之争。皇上大可以放心，此举还显示主君宽厚大度，何乐而不为呢？&rdo;

这话不无道理，其实沈徽想必也清楚，沈彻早就没有实力和他相争，然则他真正在意的是大行皇帝临终前那份念念不忘，这么深的心结，恐怕不是轻易能解开的。

容与舔唇笑笑，很诚实的说，&ldo;掌印的意思，小人都明白，也会尽力一试，至于成与不成，小人就不敢担保了。&rdo;

高谦听他应下，微微松了口气，&ldo;既这么着，我替秦王先谢过你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也懂得积福，这样很好。&rdo;

果真是福气么？容与不确定的笑笑。高谦轻轻拍了拍他以示鼓励，随后便向他告辞。

容与送他出去，临别一刻，又没能按捺住心中疑惑，问道，&ldo;掌印方才说替秦王谢我，可小人知道，掌印其实更在意皇上。这件事明知道会为皇上不喜，为何还要极力促成呢？&rdo;

高谦本已走到门口，闻言又再度回首，却没有看容与，目光倏忽间变得空幻而缥缈，&ldo;这是我能为大行皇帝，做的最后一点事了。&rdo;

清矍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就在那一刻，容与忽然觉得他的笑颇有打动人心的味道。

然而高谦托付的事到底还是让他犯难，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清楚要如何规劝沈徽，遑论他对高谦的话持存疑态度‐‐说沈徽很是信任他，这一点他完全没有任何自觉和自信。

辗转想了好久，连睡意都全消。他索性起身，找了本书翻看，因着大行皇帝丧礼期间，宫中蜡烛灯火用度都要削减，于是只能就着一盏灯的微芒艰难阅读，联想起古人凿壁偷光的精神，越发自叹弗如。

忽然听外面有人轻轻叩门，大约是上夜内侍嫌他浪费催他早些就寝。无奈起身去开门，结果令他万分惊骇，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孤身一人的沈徽。

容与瞬间失语，缓过神来，仍是错愕，&ldo;皇上，您找臣有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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