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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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说话间两人已是进了屋，文若忙让，跟着那拉氏来的也是家里下人的头儿，管家娘子的格分，文若也不敢怠慢了，也让她们坐。那拉氏笑道：&ldo;这个吴妈妈，以前便是四爷的奶妈，我也从不拿她当下人看。这个是巴尔图家的，也是管老了事的，打从四爷开府建衙就跟着咱们了。&rdo;文若忙一一的认了。那拉氏顿了顿，又道：&ldo;戴管家，自是不必说了，咱们姐妹看着里面，这外面的事儿全仗着他。这些年来，多亏了他‐‐他也是头一个担着责任最辛苦的。&rdo;戴铎忙道：&ldo;大福晋说哪里话来?能替四爷、福晋办事，是奴才的福分。辛苦的话，实不敢当。&rdo;

那拉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收敛了脸上笑意，对那两个管家娘子道：&ldo;如今四爷出来这么些年了，这府也是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也杂。说实话，我这一双眼睛两只手，还真是有点看不过来，忙不过来。一直想有个膀臂的，偏生……唉，你们也是知道的。&rdo;巴尔图家的忙道：&ldo;大福晋可别这么说，奴才多句嘴，这府里如今少说也有上千的人口，如果不是大福晋这般能耐，换成谁能把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点得这般周到妥帖?别的不说，就是爷，也省了好大的心不是!&rdo;那拉氏叹道：&ldo;越是这样，咱们越是要严谨着些。四爷外头办差，咱们里面更要一丝纰漏也不能出。来福儿的事，怨不得娘娘责怪，原是我的过失。‐‐妹妹，你可别怨我旧事重提，是我疏忽，才累了你。&rdo;

不待文若开口，接着道：&ldo;如今有了妹妹帮着我，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吴妈妈，巴尔图家的，我这里可先把话说明了：你们也在这府里多年了，也知道府里的规矩。如今佟福晋当家，你们待她也要跟待我一样的。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有一丝怠慢马虎，我可是不依的。要出个什么事，我脸上过不去，你们也讨不了好去!过去多少年的恩典、交情，到时候也顾不得了!更何况爷的脾气，你们也清楚。&rdo;两位嬷嬷见那拉氏发话教训，早离了座，躬着身子听着，听那拉氏提起四爷，两个人都是打了个颤，齐声应道：&ldo;奴才们不敢有一丝马虎。&rdo;

那拉氏这才缓了语气，道：&ldo;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如今账本子和人口册子也带过来了，这里便有劳两位与佟福晋解说解说。外面帐房的事，便有劳戴管家解说一下了。说了这半日话，我也乏了，这便回去罢。&rdo;说着就起身，又拉了文若手道：&ldo;好妹妹，如今辛苦你了!你且放手做，万事有我。&rdo;文若忙应了，跟在那拉氏后面送她出了院门，自回来与这几个熟悉家中事宜。

戴铎便先交代了帐房规矩，不过是按牌子发放物品、银钱，一切需要造册登记等等，这个主要都是外面帐房管，倒是跟里面没有太大关系，因此略略问了，便先让戴铎回去。这里两个管家娘子才细细地替文若解说府里下人等等。下人，也分三六九等，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每年宫里送来的秀女等等，她们中没有侍寝过的，在府里也没有名分，但也不能当寻常丫头视之。更有包衣、旗奴、寻常买来的汉人奴婢等等，文若不一会便觉得头大如斗，不由不叹服那拉氏的能耐。

闹了一个下午，总算大致明白了，便打发了两人回去，留下本子，自己慢慢查看起来。尤其留意了一下历年进府的秀女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ldo;钮钴禄氏，康熙四十三年进府&rdo;，心里顿时咚咚跳起来：这不是以后乾隆皇帝生母吗?史载她母家衰微，因此进四贝勒府时只是个丫头，看来果然不假。便留意了一下，按册子上却是分派到书房服侍四爷的，心里却纳闷起来：&ldo;从我进府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从未见过四爷书房有这么个丫头啊?&rdo;当下便叫了人来问，那人是在吴妈妈手下办事的，听见传她，忙忙地过来：&ldo;奴才善大家的给福晋请安，福晋有什么吩咐?&rdo;

文若看了看她，三十岁上下，一身打扮也还能上的台面，便知是个有点身份的。因问道：&ldo;这个钮钴禄氏，既然是在书房当差，我怎么没见过?我看这记载，是你过手的，因此叫你来问问。&rdo;善大家的回道：&ldo;回福晋的话：爷的书房，原本按例是该有两个丫头伺候的，可是去年爷说了&lso;晃来晃去晃的人心烦&rso;，便把这个例撤了。后来爷不提，咱们也不敢擅作主张补回去。&rdo;文若嗯了一声，又问道：&ldo;那如今这个丫头在哪里当差?&rdo;善大家的道：&ldo;回福晋，这不是奴才的事，实在不知道。&rdo;

文若一听，心里明白，这是瞅着自己刚当家不明白情况哪，好些个刁奴!当下也不发作，只问道：&ldo;难道善大奶奶只管派人不管人去处的?&rdo;善大家的道：&ldo;福晋不知道，咱们里面都是各领着各的事，我这里撤了人下来，只管交到吴妈妈手里，再分派到哪里去，奴才实不清楚。&rdo;文若心里冷笑着，嘴上却说：&ldo;既如此，便不劳烦你了。下去吧。&rdo;善大家的忙告了退，往门外退去。待她退至门边了，文若却突然叫道：&ldo;慢!&rdo;善大家的忙立在当地，&ldo;福晋还有什么吩咐?&rdo;文若却不说话了，端着茶出了一会神，才慢慢地道：&ldo;不知道如果大福晋问起这话，善大奶奶也是这样回答吗?&rdo;善大家的正欲回话，文若却摆了摆手：&ldo;下去吧，我乏了。&rdo;说罢便扶了诗儿，进去内室歪着了。

善大家的去了，文若才把那帐本子一摔：&ldo;不过是个二等奴才罢了!竟如此嚣张!&rdo;诗儿忙拾了本子，赔笑道：&ldo;格格再生气，犯不着跟这死物过不去呀。依我说，原是格格平日待人太厚道，头一个不拿大的，他们才不放在眼里。如今既要管，少不得拉了下脸来，寻出几件事做做筏子，看谁还敢往刀口上撞!&rdo;文若听她这样说，反倒笑了：&ldo;瞧不出，我这里现放着个管家娘子呢。你倒是个有见识的。&rdo;诗儿笑道：&ldo;奴婢不过是些小见识罢了，就有，也是跟格格学来的。&rdo;文若道：&ldo;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道?我现在只是琢磨不透大福晋是什么心思。我既要作筏子，少不得要动她的人。我怎么瞧也瞧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按理，她是决计不愿让我夺了这位置的。&rdo;

诗儿道：&ldo;管她想什么呢!如今是德妃娘娘亲自开口要主子管家的，她就算有怨言，也不敢不从啊!&rdo;文若沉思了一会又道：&ldo;下个月，四爷要宴请各位阿哥们，这可是府里一件大事。大福晋却在这当口让我管事，不可不防。&rdo;诗儿道：&ldo;如今虽说主子帮着管事，可是大福晋也脱不了干系啊?要是闹出个什么来，头一个丢脸的是她。我看这倒没什么可虑的。&rdo;文若嗯了一声，&ldo;我也但愿是这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安。&rdo;诗儿笑道：&ldo;这么大个家，如今刚开始管，自然有些担心了。&rdo;看文若已有倦意，便道：&ldo;今日没歇中觉，格格现在歪会?&rdo;文若点了点头，诗儿便拿张薄被来替她盖了，再点上一支安睡香，轻手轻脚出来。

诗儿看天色尚早，院里的海棠又开得正好，当下来了兴致，拿了副花样子并针线篓出来，搬个小凳子坐在芭蕉下边，对着那娇艳的海棠花儿刺绣。谁知道把那花样子展开一看：怎么鬼使神差却拿了这副?那正是去年文若午睡时诗儿描的那副海棠春睡图，当时四爷和煦的话语如在耳边：&ldo;花好人也好。&rdo;&ldo;海棠是解语花，你不就是你家格格的解语花?&rdo;……诗儿捧着那花样子，手里拈着针，却怎么也扎不下一针去，脸上那抹嫣红，早胜过身边盛开的海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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