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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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雪停之后，宫中处处传来洒扫积雪的声音，香柔从红罗亭旁的梅园中折了几枝腊梅插在邢窑白瓷中，和着凤口罂的熏香，当真是素净清雅之至。

嘉敏入宫之后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可是屡屡不得空，今日得空了，径直向万兽园行去。

凤辇在宫墙下兜兜转转，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渐渐看不到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和精致雕镂的吻兽，宫苑里植被凋零，荒草杂杂，红墙木门也是红漆斑驳，更不大见到内监和宫女走动。

香柔这些日子也见多了宫中的金玉满堂，见到宫中这样的去处，惊诧道：&ldo;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奴婢觉得越来越荒凉了？&rdo;

&ldo;本宫要去见几个老朋友。&rdo;

&ldo;娘娘的老朋友住在这样荒蔽的地方？&rdo;香柔心下有些狐疑，也不多问。

凤辇又转过了几座颜色黯淡的低等级屋宇，通过了一条幽静的樟树林小道之后，霍然开朗，只见枯草堆中一块坍塌的花岗石上刻着&ldo;万兽园&rdo;三个字，朱漆尽褪。

香柔正在纳闷的时刻，突然从草丛中猛然扑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她一声惊呼，下意识地要护在凤辇前，抬着凤辇的几个太监也猛不丁吓了一大跳，腿一打颤，凤辇差点就要摔在了地上。

香柔只看到那长毛倒竖的东西龇开了黄白的獠牙，一股腥臭气顿时迎面向她扑来，说时迟那时快，&ldo;咻&rdo;的一声，一支利箭突然刺入了那牲口的头上，那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恶物便哼一声歪倒在地。

周边其它几只牲口瞪着眼珠子，越加发狠地要扑过来，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哨声，只见一个身材壮硕、背着箭筒的宫女来到了跟前。

此宫女冲那几只牲口呵斥道：&ldo;还不快滚！&rdo;那些牲口竟是十分畏惧她，夹着尾巴呜咽一声，落荒而逃。

元英自从主子家被抄，没入官籍之后，就一直在掖庭中当差，从未见到宫外的盛景，她又是个不愿思考的惫懒人物，不知道侍候妃嫔的奴婢内监所穿的宫装服色，更不知这凤辇乃为当今国后所用，对香柔和那几个太监训斥道：&ldo;这万兽园你们岂能随便闯入？要是被这些牲畜伤到了我可是管不着！&rdo;

她还要嚷嚷，见凤辇中走出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呆得半晌无言。

周嘉敏看着她直笑：&ldo;不认识我了么？&rdo;

元英见她衣赏光鲜，挽着高髻，饰金佩玉，像是明艳如花的仙子，还以为她回到府上之后，特来万兽园中看望她，喜得扔了手里的弓，三两步扑上前就抱着嘉敏直唤道：&ldo;姑娘，你是如何肯回来看我来了？这宫规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rdo;

香柔从地上爬起来，见眼前此人一番圆脸天真的气性，知道她就是国后以前经常提起的元英，笑道：&ldo;想来你就是元英吧，国后娘娘经常在我跟前提起你的名字呢！&rdo;

&ldo;你说什么？国后娘娘？&rdo;元英后退了几步，再细细地打量着嘉敏，见她的这身打扮竟比当年自己的小姐打扮还要金贵，又注意到她的衣裙上用金色镶着飞凤图案，知道她是国后不假，登时捂着急跳的胸口直道：&ldo;哎哟喂！姑娘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变成枝头上的凤凰啦！？奴婢前两天听到宫中吹拉弹唱，还在暗想不知道是哪个女子竟然有这等福气做国后呢！想不到竟然就是姑娘。&rdo;

她又惊又慌，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半晌才反应过来，要给国后娘娘行礼，便愣头愣脑地跪在地上磕头：&ldo;奴婢给娘娘磕头。&rdo;

她本是个粗人，也不大懂得殿前后堂的礼仪，只是咚咚咚地硬磕了三个响头，逗得周围的一圈儿内监婢女捂着嘴笑。

嘉敏忙将她扶了起来，见她衣裳有些破旧，却是十分干净，又见她气色红润，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ldo;这一年多来，你过得还好吗？&rdo;

元英点了点头：&ldo;好！都挺好的！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奴婢，只要她们敢跨进万兽园内一步，奴婢就叫那些牲口将她们撕成粉碎！&rdo;

元英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瞪视着掖庭暴室的方向，那一堵围墙下已经围拢了众多粗使的杂役，听说一个贵人大驾光临万兽园，都钻出来趴在围墙上看热闹。

嘉敏噗嗤一笑：&ldo;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过得不差，没想到万兽园里的牲口都已经被你驯服，你竟成了山中之王！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rdo;

元英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ldo;奴婢粗蛮，野猪、鬣狗、豺狼什么的都不怕，就会一些硬力气，让娘娘见笑了。&rdo;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头兴高采烈的声音：&ldo;奴婢叩见娘娘。&rdo;

嘉敏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望，竟是许久不见的阿茂，从前见他时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如今一见，竟发现他长高了一大截，差点没有认出来，只是阿茂身上的那股子机灵劲儿，还是未变。

&ldo;阿茂？你长高了！也清瘦了些。&rdo;

阿茂欢喜得流出了眼泪，感慨万千地拭了拭泪水道：&ldo;奴婢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还劳烦娘娘惦记……奴婢今日见到了娘娘，就好像是久旱见到了雨水，就像是酷寒迎来了春天，就像是快要的渴死的时候突然吃到了个大西瓜……&rdo;

他只顾喜气洋洋地说着，说得激动，竟没注意到自己措辞不当，惹了好大的笑话。

看着周围传来一阵阵窃笑声，阿茂也不介意，欢喜着说道：&ldo;奴婢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娘娘前些日子被立为了国后，只可惜奴婢位分低，不能去给娘娘行礼。正愁不得叩见的时候，没想到娘娘竟然来到这里了！可见奴婢每天对着香案祈祷，竟是成了真！奴婢这就给国后娘娘磕头，恭祝国后娘娘千岁！&rdo;

此时，围墙外的金凤姑姑正要将一群看热闹的杂役们赶回去，蓦地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多向墙下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几乎是魂飞魄散，什么时候她曾经赶尽杀绝的罪奴竟然变成了至高无上的国后？

金凤姑姑明明记得曾经将这个罪奴抬了出去，扔到了豺狼满地的乱石堆里，怎么会是她呢？难不成是看到了鬼不成，不仅仅是金凤姑姑，就是她身边的郭艳也是脸色苍白。

周嘉敏听到了动静，一声叱呵：&ldo;谁在哪里？还不出来！&rdo;

金凤姑姑和郭艳吓得身子一抖，忙将身子缩了缩。

元英一声口哨声，几条狼犬飞扑上了墙头，活活将趴在墙上金凤姑姑和郭艳拖下墙，两人摔得噗通响，像是两坨一样烂泥瘫在地上起不来。

元英叱道：&ldo;你们二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rdo;

金凤姑姑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更不是个通言语的粗人，嘴巴哆嗦了半天也没哆嗦半个字来，只是瘫软在地上起不来。

郭艳的身子抖得厉害，一双金鱼眼珠子翻了翻，脸上堆起了褶子般的笑：&ldo;奴婢听闻国后凤驾……特来瞻仰国后凤仪……&rdo;

元英喝道：&ldo;见了国后娘娘还不下拜？小心本姑奶奶让狼犬撕碎你们的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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