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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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第1页）

都看完了，双手抄在袖子里，一句话不说。洪大少已经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见惯这番做派，躬身道：&ldo;请您老上客厅喝口茶。&rdo;

方笃之经洪大少备案，知道此人有些来头，轻易不出诊，特地抽了半天空在家里候着。这时伸手延请，领着大夫往客厅说话。洪鑫垚给方思慎掖好被子，又凑过去在脸上亲了亲。

&ldo;别……咳咳！别传染给你。&rdo;

&ldo;没事儿。&rdo;洪大少正值自我高度膨胀之际，低下头跟他咬耳朵，&ldo;你不知道你男人乃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吗？放心慢慢养着，什么都不要管。&rdo;见他扭过头不理自己，笑，&ldo;我去听听那老头儿怎么说。&rdo;踮起脚飞快地溜出了房间。

跟文化人说话，老大夫文绉绉地端起了腔调：&ldo;令公子虽然外感风寒，内里却是郁积已久，因为肺腑受过重创，秋冬之际，春夏之交，最是马虎不得。再说身体底子也不够好，先天有些不足，抵抗力比一般人差些。冒昧问一句，是早产儿吧？&rdo;

方笃之一愣。随即点头：&ldo;是。&rdo;语调沉痛，&ldo;当年……情况特殊，他小时候我不在身边，生活条件也有限，对孩子……照顾得太少。&rdo;

老大夫一脸了然，点头：&ldo;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年轻，适时调养，平素多注意，没什么大问题。&rdo;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便笺本和一支掉漆的老式钢笔，随手写起了方子。

洪鑫垚在边上听着，忍不住问：&ldo;这都拖了四五天了，什么时候能好？&rdo;

老头儿语气没那么客气了：&ldo;急什么。没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发出来总比憋着强，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rdo;

洪大少只好闭嘴。老头儿有些真本事，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方子开好，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洪鑫垚忽然想起来，道：&ldo;我叔有点儿高血压，一事不烦二主，也劳您看看，该怎么保养。&rdo;

方笃之瞅洪大少一眼，没做声。老大夫看了方笃之一眼，却没推辞：&ldo;如此便请先生让老朽搭搭脉。&rdo;

方笃之伸出手去。老大夫看完，又慢条斯理地问答一番，最后道：&ldo;小年轻懂得给长辈请平安脉，这就算顶有孝心了，先生好福气。&rdo;

老头儿临走，方笃之把预先封好的红包双手呈上。对方口头礼让几句，便揣进了兜里。洪鑫垚送人下楼，吩咐小赵开车把大夫送回家，再去药店抓药。自己回转来，进屋就冲方笃之道：&ldo;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我给钱他偏跟我摆架子，死活不肯要，说什么出诊坏了他规矩。您给钱他拿得这叫一个痛快‐‐您干嘛给他钱？他可是从我这里狠狠敲了一把……&rdo;

方笃之心说，人肯要我的钱，那是给我面子，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嘴里终究忍不住问：&ldo;他敲了你什么？&rdo;

&ldo;就是那套压着一直没出手的柚木单抽花架。这贪财的老鬼，看见东西直接就跟我上车来了。&rdo;

这套东西方笃之是知道的，真正的万历年间老货，大中小一共三件，还是当初琼林书院的藏品。虽然不甚起眼，品质却十分难得，且有越来越值钱的趋势，故而一直被收在真心堂的秘密仓库里，没有往外拿。

方笃之没想到洪大少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不由得说了句：&ldo;那是有点可惜。&rdo;

洪鑫垚jian诈一笑：&ldo;没什么可惜的。老鬼自己也知道，只要开了头，肯定煞不住尾。收了我的东西，就得应我的差事。&rdo;递过来一张纸，&ldo;这是他家里电话，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万一我不在，您直接叫小赵去接人就行。&rdo;

方笃之一时没有动。洪鑫垚双手捧着纸片，就这么保持姿势站着。站到胳膊有点发酸的时候，手中那张纸终于被抽走了。

于是接着道：&ldo;这几天您也累了，晚饭别做了，一会儿小赵会送过来。&rdo;好似刚才那一幕难堪景象浑然不存在。

又等了半天，听见方笃之吐出两个字：&ldo;也好。&rdo;顿时兴高采烈，&ldo;那您先歇会儿，我去陪我哥。&rdo;

方笃之进了书房，盯着纸上的电话号码看了一阵，输到手机里，又把纸片仔细收好，开始处理公务。

从人文学院院长调任高教司副司长，如此重大的职务变动，两头的交接任务都多得很。按照惯例，有两三个月的交接磨合期，两边来回跑。过渡时期忙归忙，时间上相对却比较自由，因此这几天才能时不时抽空在家里待一待。等到真正上任，时间和身体都是完全属于公家的，只怕很难再有随意安排的时候。方笃之想起某位司长，家里人见面都要预约，心中颇感无奈。

欲望越多，欲望所带来的反制力也越大。地位越高，高处所存在的危险性也越大。权力越重，权力所伴随的惯性和加速度也就越无法控制。方笃之不是不明白，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退出，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失马的塞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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