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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六图穷（第5页）

“免礼！”却听那人朗声笑道：“阿飞是功臣，功臣无须多礼，快快落座！”

聿霖抬眼望过去，那人看上去竟像个文质彬彬的儒生，燕飞称其为大当家，想必他就是臭名昭著的蓟北土匪头子，绿林称之为北州猛虎的雄关寨大当家李承天。听听人家李承天这个名字，李字国姓，承接上天……

你品！你细品！可真是比皇帝还敢叫哦！

雄关寨号称虎狼之窝，连门楣上都挂着虎啸堂的牌匾。聿霖本以为这只北州猛虎定是头穷凶极恶的猛兽，万万没想到这厮长得竟像个白净俊朗的读书人！可转过头再一想，此人相貌虽雅，却是个一顶一的枭雄，可想而知其御下的手腕有多强硬了。再一瞧虎啸堂今日的陈设布置，高席雅座舞乐笙箫，与一般世家宴客无二。聿霖打眼一瞧就看出来了，那北州猛虎屁股底下垫着的可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老虎皮，笙歌配着虎皮，倒真真是符合了屁股主人那颗附庸风雅的决心！

“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燕飞突然压低声音警告聿霖，“眼睛和脑袋都给我放安分些！”

聿霖当即打了一个激灵，这姑奶奶凶起来还挺吓人的！这时却听一名女子笑道：“燕妹子身边这位小兄弟瞧着可是眼生，咱们雄关寨何时又多了一位俊俏的白面书生？”

聿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金戴银的美妇自内堂走出。她身段婀娜，肤白貌美，往李承天身旁那么一站，盈盈一笑倒是有几分酥人骨头的好本事。李承天显然对美人恩惠甚是受用，亲自牵过美妇人的手，将其一把抱坐在大腿上。聿霖见状不禁揶揄，土匪头子果然还是土匪头子，装得再像也掩盖不住臭流氓的本色！

“书生怎么了？你瞧不上读书人？”燕飞的语气尤为不善，摆出一张臭脸，就差翻白眼了。这话问的堪称一语双关，甚至抱着挑拨离间的意味了。在座众人谁不知道，屋子里最看重读书人的就是李承天，谁若瞧不上读书人，那不就是瞧不上雄关寨的大当家！众人见状顿时沉默不语，连鼓乐和舞蹈也都暂停。满堂噤声，气氛一度沉至冰点，大伙都在望着燕飞与那美妇，谁也不敢冒出来打圆场。

“没生炉子吗？堂里怎的这般冷！”就在这时，一个魁梧壮汉的登场，打破了冰沉的氛围。

众人一见到他，不禁松了一口气，齐声问好道：“见过吕二当家！”

和燕飞进来时一样，这位壮汉进门后也受到了恭敬的礼遇，不同的是众人对待他的态度显然比对待燕飞更亲切，毕竟他看上去不像燕飞那般高冷。聿霖也得以从中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此人便是绿林称之为月下豺狼的雄关寨二当家吕绍。与李承天相较，这个吕绍长得可就太像土匪了，身形魁梧，步下生风，一脸络腮硬胡子，端的好一副粗犷之相。却见吕绍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看着燕飞，道：“小燕子哪来这么大的火，喝口酒消消！”

“只怕喝了就该彻底着了！”燕飞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但在见到吕绍后心气明显顺了许多。“二哥你可来晚了，自罚三碗。”

“行行行！你是头号功臣，今天的大角儿，说什么我都依！”言罢，吕绍爽快地连灌三大碗酒，但他的话却让与燕飞对峙的美妇面色不愉，谁还听不出吕绍话中之意，燕飞是雄关寨头号功臣，谁和她对着干，就是找整个寨子的不痛快。

美妇虽然心有不满，却到底不敢当众发作，只好窝在李承天怀里撒起了娇。“大当家的你看啊！我们二爷多宠燕妹子，叫人家好生羡慕呢！”

“你呀你！”李承天搂着美人笑道：“有我宠你，还不满足？”

“别瞎叫！我阿娘可没给我多生一位姐姐！”燕飞冷着脸色呵责道：“我从前是有一个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好姐姐，她是雄关寨大夫人，可惜红颜薄命，没福气过好日子。雄关寨从来就只有这一位大夫人，哪来不要脸的狐媚子，敢妄称是我的姐姐！”

美妇顿时面色如土，就连李承天也黑了脸。多亏还有吕绍撑住场面，“小燕子，这样高兴的好日子，你非提那些捞什子的旧事做甚！哥哥我再敬你三碗庆功酒，第一碗谢你夺粮草，解了寨中弟兄们冬困之危；第二碗谢你抢人质，允咱雄关寨安家之财；最后一碗谢你打击朝廷嚣张气焰，扬咱雄关寨威名！”

言罢，吕绍咕嘟咕嘟又是三大碗酒下了肚，招得叫好声一片！燕飞也回敬了他，却是浅尝辄止，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这么一会工夫过去，聿霖倒也瞧出了些门道，那美妇估计就是李承天的宠妾，而李承天的原配八成就是燕飞口中的姐姐。原配死了本该由妾室上位，可燕飞横加阻拦，叫宠妾不能如愿以偿，无怪乎两个人一见面就恨不得弄死对方呢！碍于两人在寨子里极高的地位，其他人也不好偏帮，只有吕绍这个二当家有胆子出来打打圆场，拉的还是偏架，可见这小妾在雄关寨混得挺难。

在聿霖有闲心合计人家难不难的时候，却听吕绍道：“燕子，你身后这位兄弟眼生。”

得！终于问到自己头上了！聿霖暗自掂量片刻决定先发制人，遂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小人是燕三当家新收的喽啰，贱名霖明宇，甘霖的霖，明理的明，宸宇的宇。见过李大当家！见过吕二当家！见过众位弟兄！”

吕绍一见聿霖这份坦荡气度，不由得心生好感，道：“燕子，你哪收来的机灵小子，有趣得很！”

“新收的苦役，本事不算多，却是把烩炙肉的好手。”燕飞垂眸盯着碗里的酒，微漾的酒里映出她幽沉的眼神。“等会让他露两手给兄弟们瞧瞧，你们就知道他本事如何了……”

“看着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我们雄关寨就缺有墨水的人才！”李承天单听聿霖这番自我介绍，就觉得他至少也是个识文认字之人，当即对他添了几分好印象。“进了寨子都是兄弟，不知霖兄弟从前做什么行当？”

“回李大当家的话，小人原本是钱塘聿氏家生奴才，聿家大少爷逛花楼时聚众斗殴，聿家夫人怪小人未曾谏主，打了小人三十棍杖，又将皮开肉绽的小人卖到蓟北。小人不堪牙子的虐骂，趁他们睡觉的工夫跑了出来，一路乞讨到了平沙镇附近，幸得燕三当家相救。小人甘愿一辈子给三当家烩炙肉，报答三当家的救命之恩！”聿霖瞎话编得可真叫一个有鼻子有眼，且越说越煽情，直叫众人动容。

“是个知恩图报的！”李承天竟对聿霖的说辞毫不起疑，道：“阿飞，这霖兄弟好歹也算出身世家，识文通墨，跟在你身边正好能规劝你改一改粗俗的秉性。”

“多谢大当家关怀，大当家说的对极了，我粗俗的秉性是要改一改了……”燕飞竟如此乖顺地回应，倒是让聿霖有些惊愕，却见她又递来一个眼神，道：“我扫荡平沙镇时，得了些风雅玩意，又怕手下人五大三粗给拿坏了，便做主自己收下了，只等庆功宴上献于大当家面前。小霖子，看货吧！”

聿霖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小霖子是再叫自己呢……

聿霖麻利卸下箱子，有模有样地喊叫道：“大当家请看！”

甫一打开箱子，里面竟是一摞卷起的竹简字画，怪不得扛着沉甸甸的！

“这是……”李承天竟一把推开了美妇，腾地起身两眼放光盯着竹简，活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瞧见了肥肉。

燕飞道：“想必大当家应该听说过，江宁林氏有一墨楼，号称藏书百万的儒林典范。那墨楼十年前被贼人盗了，因此流出不少好东西。或许是缘分使然，墨楼丢失的字画典籍竟叫我意外得了一箱。这卷轴最早可追溯到汉末，所谓名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此等珍宝只有大当家有资格品鉴一二。”

“好！好！好！”李承天连叫三声大好，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快步走到箱子前，摩拳擦掌恨不得将一箱子东西生吞了。聿霖不禁腹诽，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臭名满天下的土匪头子，居然标榜自己是个文痴！李承天围着箱子转了好几圈，乐了好半晌，伸手想拿一卷当众展示，却被燕飞一把按住了。

“大当家且慢！”燕飞沉眸低笑道：“大当家可知，秦有侠士，名唤荆轲。”看小说，来小燕文学，关闭阅读模式，体验高速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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