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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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话空间狭缝（第1页）

小时候，我的身边总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早上我会在某个时刻准时醒来，无论春夏秋冬，醒来后我就像失忆了一样，对房间里的一切都觉得陌生。首先是我的毛绒熊，我记得我是抱着它睡着的，现在它却跑到了床尾，其次摊开在桌子上的作业明明是做完了的，现在却一片空白，还有我的桌椅、背包、童话故事书等等，它们全都不在我记忆中的位置，就像是被人移动过一样。我最先想到的是妈妈，因为每次她都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而且在我睡着的时候，只有她才有可能进入我的房间，可是我怎能怀疑她呢？我做了噩梦一定会有她来安慰，我感冒发烧也有她牺牲睡眠来送我就医，每每望到她消瘦的背影，憔悴的面庞，我就无法怀疑是她动了我的房间。是的，我的理由十分牵强，有为妈妈开脱的嫌疑，于是我有一次冒险将自己的房门反锁了两道，因为反锁后从外面用钥匙也只能打开一道，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夜晚不可能有人从房门进入，第二天醒来一切却依然如上所述，所有物品都有人为移动的迹象，甚至，我枕头上的一本书完全消失了，它是奥地利童话作家卡卡贝尔写的《民间故事集》，虽然名为民间故事，这本书却没有一点民间故事的风格，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作者凭空想象的故事集，是对未来世界的预言。

随着我渐渐长大，我身边的东西还是会莫名其妙地丢失，有的我找回了，有的则找不回了。与之相对应的，当一件东西丢失后，又会有另一件或者许多件我从未听说的东西来填补那个空缺，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颗七的石头，因为它的出现得到了人们的亲眼见证，所以我认为它最具代表性。那天当我把篮球投进对方的篮框时，这件怪事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篮球在篮框中倏得消失不见了，几秒钟之后一颗色的鸡蛋大小的石头呯然一声砸在我方篮框下的地面上，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篮球消失的过程，就立马被背后的响声给吸引，那颗圆球径直地滚到我的脚边，从此便一直被我收藏至今。

我结婚的当晚，妻子敲开那块石头，从里面取出一枚白色的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她说这意味着我要戒掉一切不良的欢娱，永生永世对她不离不弃，那时我望着她瓷质般的面容，宝玉般的眼珠，还有那散发着奇异芳泽的衣裙，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并且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毛绒熊、童话、色石、戒指，这一切都早有先兆。

我犹记得，我们舍掉各自的工作，只为天天相伴一起，读书作画，弹琴下棋，她的容颜因为没有操劳而从未衰老，她温柔的声音、轻盈的脚步以及美丽芬芳的身体也从未发生哪怕一丝变化。我们不看新闻不待宾客，她的思想却依旧保持着新鲜，她的感情依然像少女般丰富。只要她在身边，我的心就会感受到永恒的宁静，像夜风轻拂纱幔，海浪亲吻着海滩。更奇妙的是，每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房间一切照旧，我睁眼便能看到她的存在，她的身影栖息在任何与我们相关的物体上，床榻、衣柜、花园、秋千······一切物体的改变都有了它改变的依据。

我们在尘世之中度过了难忘的十年，十年之后，她就香消玉殒，离我而去。就在我精神恍惚，想要随她而去之时，我手上的戒指忽然变成一堆尘灰，我的窗户也被大风吹开，在一阵白光乍现的时候，我亡妻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之外，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洁白的手臂，我们最终携手飞向远方。

她于半路松开了我的手，于是我开始向下坠落、坠落，在经过一阵被撕裂的疼痛之后，我的意识才渐渐聚拢，当我完全苏醒时，我已躺在妻子的怀里。她告诉我，这里是无数个空间狭缝中的一个，也是她的故乡，从这个山洞一般的狭缝中向四周望去，蓝天、白云、大地、海洋、人类等等都出现在同一个曲面上，它们没有方向和方位，彼此融合、卷曲、交错着，在这里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因为地球的每个时态都可能同时展现在面前，我们好似漂浮在水晶泡泡里，一切所见物体的远近、大小都不是它本来的样子。我开始眩晕、呕吐、焦躁不安，妻子说，看你这个样子，我的心也陪着你痛苦，可我不能为你分担，哪怕是一点。我的眼睛闭上了，意识分散了，可为什么我看见了更多的东西，妻子在哭，这没错，可为什么我能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在闪烁，为什么我看到自己躺在她怀里紧闭双眼，我确实看到的，更是一团白光在我的房间里游走，亲吻我的脸颊，触摸我房间里的物品，直到那时我才弄明白，原来很久以前妻子就来了，她来自空间的狭缝，来自与我的世界相异但我以后必须适应的空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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