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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第十卷 膝大尹鬼断家私(第2页)

倪善继拿到账簿,又收走各个仓库的钥匙,每天只顾清点家中财物,哪有心思去关心父亲的病情。直到父亲去世,梅氏派丫鬟去报信,他和妻子才姗姗来迟,假惺惺哭了几声“老爹爹”。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离开了,留下梅氏守灵。幸好倪太守生前已提前置办好了丧葬用品,省了倪善继不少事。

出殡守孝期间,梅氏和孩子整日守在灵堂,早晚啼哭,寸步不离。倪善继却只是走走过场,毫无悲痛之情。七天后,便选了日子安葬父亲。下葬回来的当晚,倪善继夫妻就跑到梅氏房中,翻箱倒柜,生怕父亲藏有私房钱。梅氏心思细腻,担心他们拿走行乐园卷轴,便主动打开自己陪嫁的箱子,拿出几件旧衣服,让他们随意查看。倪善继见她如此“大方”,反而没了兴趣,折腾一番后就离开了。

梅氏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孩子见母亲如此伤心,也跟着大哭起来。这凄惨的场景,任谁见了都会动容。

第二天一早,倪善继叫来木匠,打算重新翻修房屋,给儿子办喜事。他把梅氏母子赶到后院的一间杂物屋里居住,只给了一张小床和几件破旧桌椅,像样的家具一件都没留下。原本在房中伺候的两个丫鬟,也被他调走一个,只留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每天给他们送些饭菜,至于有没有菜,是否合口,一概不管。

梅氏见状,只好自己讨些米,砌了个土灶,自己生火做饭。平日里做些针线活,买些便宜小菜,勉强维持生计。小儿子善述则在邻居家的学堂读书,学费全由梅氏一人承担。倪善继多次让妻子劝梅氏改嫁,还找来媒婆说亲,见梅氏坚决不从,只好作罢。因为梅氏一直隐忍,凡事不与他计较,倪善继虽然凶狠,倒也渐渐不把这母子俩放在心上。

时光飞逝,善述转眼长到十四岁。梅氏一向谨慎,从未在儿子面前提过家中财产的事,生怕孩子口无遮拦,惹出麻烦。可孩子渐渐懂事,有些事瞒不住了。

一天,善述向母亲要一件新绢衣,梅氏无奈地说:“家里没钱买。”善述不解道:“爹曾是太守,只生我们兄弟俩,如今哥哥这么富有,我要一件衣服都不行吗?既然娘没钱,我就去找哥哥要。”说完就要走。

梅氏一把拉住他,劝道:“一件绢衣算什么大事,何必去求人?老话说‘惜福积福’‘小来穿线,大来穿绢’,小时候穿得太好,长大了反而没东西穿。等你再读几年书,有了出息,娘就是卖了自己,也给你做新衣服。你哥哥不好惹,别去招惹他!”

善述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服气,暗自想:“父亲留下万贯家产,兄弟俩理应平分。我又不是后娘带来的孩子,哥哥为什么不照顾我?娘还说这种话,难道连一匹绢都没我的份,非要等娘卖身为我做衣服?这也太奇怪了!哥哥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怕他什么?”

于是,善述瞒着母亲,跑到哥哥家。见到倪善继,作了个揖。倪善继吓了一跳,问道:“你来干什么?”善述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官宦子弟,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被人笑话。特意来找哥哥,讨匹绢做衣服。”倪善继不耐烦道:“要衣服找你娘去。”善述反驳:“父亲的家产是哥哥管,又不是娘管。”

倪善继一听“家产”二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质问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今天是来要衣服,还是来争家产?”善述毫不畏惧:“家产迟早要分,我今天先讨件衣服,撑撑面子。”倪善继大怒:“你这个野种,要什么面子!老爹就算有万贯家产,也是嫡子嫡孙的,跟你这个野种有什么关系?是谁撺掇你来闹事的?别惹我发火,小心你们母子没地方住!”

善述气愤地说:“同样是父亲的儿子,怎么我就是野种?你发火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想害我们母子,独吞家产?”倪善继暴跳如雷,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挥起拳头,接连打了七八个耳光,打得善述头皮青肿。善述挣脱后,哭着跑回家,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梅氏心疼地埋怨道:“我叫你别去惹事,你偏不听,这下挨打了吧!”嘴上虽然责备,却轻轻揉着儿子头上的伤处,忍不住泪如雨下。正如诗中所写:“少年嫠妇拥遗孤,食薄衣单百事无。只为家庭缺孝子,同枝一树判荣枯。”

梅氏思前想后,担心倪善继还在生气,就派小丫鬟前去传话,说小儿子善述不懂事,冲撞了兄长,特来赔不是。可倪善继依旧怒气未消。

第二天一大早,倪善继邀请了几位族中长辈到家里,拿出父亲亲笔写的分家文书,把梅氏母子叫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各位尊亲长辈都在这里,不是我善继不肯抚养他们母子,非要把他们赶出去。只是善述昨天跟我争家产,说了许多气话,我担心他日后长大了,会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所以今天按照父亲的遗命,把他们分出去单独居住。东庄有一所住房,还有五十八亩田,这些都是遵照老爹爹的遗愿,我可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各位尊亲长辈作证。”

这几位族中长辈,平日里都知道倪善继为人凶狠,而且这又是父亲的亲笔遗嘱,谁还愿意多管闲事,给自己惹麻烦呢?于是都挑好听的说。那些奉承倪善继的人说:“千金难买亡人笔。既然有父亲的分关文书,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连那些可怜善述母子的人,也只是说:“男子不吃分时饭,女子不着嫁时衣。有多少人是白手起家的!现在有房子住,有田地种,也不算没有根基,只要自己努力挣钱就行。有粥喝就别嫌粥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梅氏心里明白,住在园屋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只好听从分家的安排,和儿子一起谢过了各位长辈,又拜别了祠堂,向倪善继夫妇辞行。然后请人搬了几件旧家具,还有当初嫁过来时的两只箱子,雇了牲口,来到东庄的屋子。

到了东庄,只见荒草满地,屋顶的瓦片稀稀拉拉,显然是多年没有修缮过了。屋子上漏雨,下面潮湿,根本没法住人。梅氏只好勉强打扫了一两间屋子,安置好床铺。叫来庄户一问,才知道这五十八亩田都是最贫瘠的,就算是大丰收的年份,也只能收获一半的粮食;要是遇到荒年,不仅没有收成,还得倒赔粮税。梅氏心里叫苦不迭。

倒是小儿子善述很有见识,他对母亲说:“我和哥哥都是老爹爹亲生的,为什么分关文书上这么偏心呢?这里面肯定有缘故。难道这不是老爹爹的亲笔?自古就说,家产不论尊卑都该平分。母亲何不去官府申诉呢?家产的厚薄让官府来判断,这样我们也不会有怨言。”

梅氏被儿子提醒,便把这十多年来一直隐瞒的实情都说了出来:“我的儿,你别怀疑分关文书上的话,这确实是你父亲的笔迹。他是担心你年纪小,会被你哥哥暗算,所以把家产都判给了你哥哥,好让他安心。临终的时候,只给了我一幅行乐园图。还再三嘱咐我:‘这幅图里藏着哑谜,等遇到贤明公正的官员在任时,把图送给他详细审理,保证你们母子俩能有好日子过,不会受穷受苦。’”

善述听了,说道:“既然有这样的事,您怎么不早点说呢?行乐园图在哪里?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梅氏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布包。解开包袱,里面还有一层油纸包裹着。拆开油纸,展开那幅一尺宽、一尺长的小卷轴,挂在椅子上,母子俩一起对着它下拜。梅氏祷告说:“在这村庄里,香烛不便准备,还请神明宽恕我们的怠慢。”

善述拜完,起身仔细看那幅图,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坐着的人像,头戴乌纱帽,头发雪白,画得栩栩如生。人像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一只手指着地下。善述揣摩了半天,还是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好依旧把图收起来包好藏着,心里十分烦闷。

过了几天,善述到前村想找个老师讲解这幅图的意思,偶然从关王庙前经过。只见一群村民抬着猪羊等大礼,在祭祀关圣。善述停下脚步观看,又看到一个过路的老者,拄着一根竹杖,也过来闲看,老者问众人:“你们今天为什么要祭神呢?”

众人回答说:“我们遭遇了一场冤屈的官司,幸好官府英明,把这案子断得明明白白。之前我们向神明许下了愿心,今天特地来还愿。”老者又问:“是什么冤屈的官司?官府是怎么断的呢?”

其中一个人说:“本县接到上司的明文,规定十家为一甲。我是甲首,叫成大。同甲中有个叫赵裁的,是个手艺精湛的裁缝,经常在别人家里做夜工,好几天都不回家。忽然有一天他出去了,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他的老婆刘氏请人四处寻找,一点踪迹都没有。又过了几天,河里漂出一具尸体,头都被打破了,地方上的人报告给了官府。有人认出衣服,正是那个赵裁。赵裁出门前一天,曾经和我酒后争吵过几句。我一时发怒,跑到他家,砸毁了他几件家具,这是有的。谁知道他老婆把这桩人命案告到官府,说是我杀了人。前任漆知县,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把我判成了死罪。同甲的人因为没有检举,也都连累有了罪名。我无处伸冤,在监狱里关了一年。

“幸好遇到新任的滕老爷,他虽然是乡科举人出身,却非常明事理。我在他复审案子的时候哭诉冤情。他也觉得疑惑,说:‘酒后争吵,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会谋害人命呢?’于是批准了我的状词,发出传票拘人重新审理。滕老爷一眼看着赵裁的老婆,什么其他的都没说,开口就问她有没有再嫁。刘氏说:‘家里太穷,实在守不住,已经嫁人了。’又问她嫁给了什么人,刘氏说:‘是同行的裁缝,叫沈八汉。’滕老爷当时立刻派人把沈八汉抓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娶的这个妇人?’沈八汉说:‘她丈夫死了一个多月,我才把她娶回家的。’滕老爷又问:‘谁做的媒?用了什么聘礼?’沈八汉说:‘赵裁活着的时候曾经向我借过七八两银子,我听说赵裁死了的消息,就走到他家去探问,顺便催取这银子。那刘氏没办法偿还,就情愿把自己许配给我,用来抵这银子,其实没有请媒人。’滕老爷又问:‘你一个做手艺的人,哪里来的这七八两银子?’沈八汉说:‘是陆续凑给赵裁的。’滕老爷把纸笔给他,让他详细写下每次借银的数目。沈八汉写了出来,有米有银,一共十一次,凑成了七两八钱。

“滕老爷看了之后,大喝道:‘赵裁是你打死的,你怎么还敢诬陷别人?’就用夹棍夹他,沈八汉还不肯承认。滕老爷说:‘我说出其中的隐情,让你心服口服。既然是放债收利息,难道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借给他,偏偏都借给了赵裁?肯定是平日里你和他妻子有私情,赵裁贪图你的钱财,知情却放纵你们。后来你想和那妇人做长久夫妻,就谋害死了赵裁。然后又教那妇人告状,把罪名推到成大身上。今天你写的账单上的字迹,和以前的状纸上的笔迹相同,这人命案不是你干的还有谁?’又让人给那妇人上拶指,要她招认。刘氏听见滕老爷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就好像滕老爷是鬼谷先师一样神机妙算,她的魂都被吓散了,哪里还敢抵赖。拶子一套上,她就承认了。沈八汉也只好招认了。原来沈八汉起初和刘氏暗中相好,别人都不知道。后来他们往来频繁,赵裁怕被人发现,渐渐有了隔绝他们的意思。沈八汉私下和刘氏商量,要谋死赵裁,好和她做夫妻。刘氏一开始不肯。沈八汉趁着赵裁在别人家做完活回来,把他哄到店里灌得烂醉,然后走到河边,把他推倒,用石块打破他的脑门,把尸体沉到河底。只等事情平息,就把那妇人娶回家。后来因为尸体漂起来,被人认了出来,沈八汉听说我和成大有过争吵的矛盾,就去唆使那妇人告状。那妇人直到再嫁之后,才知道丈夫是被沈八汉谋死的;既然已经做了夫妻,就不再声张。却被滕老爷审出了真情,把他们夫妻判了罪,释放我回家。多亏了各位亲邻凑钱,帮我来赛神还愿。老翁,你说有这样的冤屈事吗?”

老者说:“这么贤明的官府,真是难得!本县的百姓真是有福气啊!”

倪善述把听到的这些话记在心里,回家后学给母亲听,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说:“有这么好的官府,我们不把行乐园图拿去申诉,还等到什么时候呢?”母子俩商量好了。打听到官府受理告状的日期,梅氏天不亮就起床,带着十四岁的儿子,拿着那幅轴子,来到县衙喊冤。

滕知县见他们没有状纸,只有一个小小的轴子,感到非常奇怪,就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梅氏把倪善继以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丈夫临终时的遗嘱,详细地说了一遍。滕知县收下轴子,让他们先回去,说:“等我回到衙门仔细看看。”这正是:“一幅画图藏哑谜,千金家事仗搜寻。只因嫠妇孤儿苦,费尽神明大尹心。”

暂且不说梅氏母子回家的事。且说滕大尹处理完告状的事情后,回到自己的私人衙门,拿出那幅一尺宽、一尺长的小轴子,看这倪太守的行乐园图:图中一个人一手抱着个婴孩,一手指着地下。滕大尹推敲了半天,心想:“这个婴孩肯定就是倪善述,这不用说。那一手指地,难道是要让当官的念在地下的情分上,帮他出力吗?”又想:“他既然有父亲亲笔写的分关文书,官府也很难再做什么主了。他说轴子里藏着哑谜,肯定还有别的道理。如果我断不出这件事,那我岂不是白白聪明了一辈子。”

每天退堂之后,滕大尹就把这幅画图拿出来把玩,左思右想。就这样过了几天,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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