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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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蚕魄泣丝（第1页）

蜀锦作坊的晨光像浸过铜锈的绸缎，七架青铜机杼在蛛网般的蚕丝中泛着冷光。李昭阳的万象犁刃口刚触到缠满血丝的杼轴，梭尖突然迸出颗赤砂混着蚕沙的颗粒，在青石板上烫出焦黑的蚕形印记。程务挺手中的茶藤法杖"咔"地绷直，藤皮裂开处涌出金粉书写的《蚕书》残页，墨迹未干的"一眠三浴"四字突然扭曲成蛇口，朝着染缸里的靛蓝溶液吐出血丝。

"侯爷当心！"柳寒霜的九转锁链如灵蛇般缠住半空坠落的蜀锦残片，织锦上"陵阳公样"的瑞鹿纹却突然褪去金线，化作千百条噬血蚕虫。最前端的血蚕竟衔着半卷《锦署章程》，纸角朱砂印泥还带着体温——那分明是昨夜才呈给户部的伪本。上官婉儿指尖的光尘凝成玉蚕形态，在织机横梁上投射出星图，二十八宿的尾光聚于锦官城方位："坤位地脉异常，噬丝枢当在城南地窖！"

锦城地窖的铜门被七重蜀锦包裹，每层锦缎都绣着不同的《织纴图说》残句。李昭阳的雷火剑劈开第三重时，腐臭的染液混着尸蚕的腥气扑面而来，门后三百枚织锦钉突然颤动，钉身刻着的"晨露采桑午阳缫丝"等字样渗出脓水般的丝线，在空中织成血色经纬。程务挺的藤蔓法杖刺入墙角青铜提花机，齿轮转动声中拽出颗水晶蚕茧，茧衣薄如蝉翼，里面竟封印着用蜀绣丝线绣就的《均田令》，每个朱砂批注旁都趴着半透明的蚕形鬼影。

"这些机杼刻着徭役咒文！"李昭阳的雷火劈碎九具青铜绣娘俑，陶土崩裂声里露出风干的织工尸骸。每具尸体的指骨都被削成绣针形状，指腹还缠着未褪的蚕丝，掌心刻着篡改的《绣谱》，"‘劈丝穿针’本是蜀锦绝技，却被用来祭炼尸蚕……"话未说完，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染缸里的靛蓝溶液化作千万条丝蛇，青铜缫车的滚轴裂开，露出里面盘成漩涡的噬魂蛊虫，虫身竟由无数细针串成。

柳寒霜的锁链绞碎三匹悬空的蜀锦，裂帛声中迸出带星骸的残页——正是《天工开物·乃服篇》中被焚毁的"浴蚕辨种"章节。残页上的墨字遇血即活，化作银蝶扑向程务挺手中的《蚕书》，却在触碰到金粉时发出尖啸。上官婉儿突然按住李昭阳手腕，光尘在石壁上投出动态星图：子时三刻，天市垣星芒将与锦官城地脉共振，届时所有被蚕魄术侵蚀的机杼将化作噬丝巨网。

子夜钟声刚响，百座作坊的青铜机杼同时发出闷响。锦官城上空浮现出十二道青铜茧房，每座茧房都刻着不同的织造令。女帝残部的首领立于三丈高的蜀锦龙袍前，手中金线梭嵌着南诏国的鎏金印信，梭尖挑起的丝线竟连着地底尸蚕的命魂："李侯爷可知，当年女帝为何要在蜀地推广桑蚕？万民为蚕，方能织就这——"

话音被程务挺的藤蔓爆裂声打断。茶藤法杖此刻已长成参天巨树，枝叶间浮现出《蜀锦经络图》，每片叶子都对应着茧房的薄弱处。柳寒霜的九转锁链化作十二道铜环，精准嵌入《梓人遗制》记载的机杼要穴，锁链碰撞声中，青铜茧房表面浮现出修补过的《织工典》残文。上官婉儿光尘化针，以星芒为线，在虚空中绣出《天工策》织造篇的真解，每笔落下都震碎数条丝蛇。

李昭阳的万象犁劈开最后一层茧房时，三百织工尸骸突然转身，眼窝中涌出蚕形幽光。他认出这些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织户，如今却被蚕魄术炼成活尸，指缝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丝线。犁刃即将落下的刹那，程务挺突然大喊："留活口！他们掌心的《绣谱》是真解！"

青铜机杼在星芒中崩裂的瞬间，无数泛着金光的丝缕涌出——那不是寻常蚕丝，而是《天工策》乃服补遗的真文。每道丝缕都刻着失传的桑蚕秘术，"浴蚕以星露，缫丝引地脉"等字迹在光华中流转。上官婉儿指尖接住最亮的一缕，发现丝线上竟缠着织工们的记忆碎片：半年前，南诏使者带着伪《蚕书》进入蜀地，以改良织机为名，在机杼刻下徭役符，将织工精血抽入地脉，妄图以万民蚕丝祭炼噬丝枢。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蜀锦，是整个蜀地的桑蚕地脉！"李昭阳的雷火剑斩落最后一根操控尸骸的丝线，看着逐渐恢复人形的织工，发现他们掌心的《绣谱》真解上，还记着破解蚕魄术的关键——用霜降之日采的"头蚕茧"，混着织工血祭的《天工策》残页，可逆转机杼上的徭役符。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机杼崩毁的巨响。柳寒霜的锁链拽出藏在缫车核心的青铜印玺，印面刻着"锦官织造署"，却在翻转时露出南诏巫祝的图腾。程务挺将《蚕书》真解与《天工开物》残页拼接，终于明白所谓"蚕魄术"，不过是南诏借蜀地桑蚕秘术，行抽取地脉灵气的邪术。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窖，上官婉儿的光尘星图显示，噬丝枢的核心已随机杼崩毁而消散，锦官城的桑蚕地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众人走出地窖时，蜀锦作坊的青铜机杼已褪去血色，蚕丝重新泛出温润的玉色。李昭阳捡起地上的《均田令》蜀绣版，发现每针每线都暗藏地脉走向——原来女帝当年推广桑蚕，本是为了改良民生，却被南诏势力篡改典籍，将利民之术变为噬民之蛊。程务挺望着逐渐苏醒的织工，突然指向远处："看！那些被蚕魄术侵蚀的桑树，正在结出带金纹的蚕茧——那是《天工策》记载的‘金缕蚕’，百年难得一见。"

子夜的危机虽解，上官婉儿却盯着掌心的光尘玉蚕，发现蚕眼中倒映着更深远的星图：在蜀地之外的江南，在岭南的桑基鱼塘，还有无数被篡改的典籍等待复原。她轻轻抚摸《天工策》乃服补遗的丝缕，终于明白，这场关于蚕丝的劫难，不过是天下典籍之争的冰山一角。当第一匹新织的蜀锦在晨光中展开，"陵阳公样"的瑞鹿纹重新焕发光彩，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那是织工们用血泪守住的，属于桑蚕秘术的尊严。

锦城的桑园里，霜降后的头茬蚕茧正悄然破茧。没有人注意到，在某片桑叶的叶脉间，新结的蚕茧上竟绣着半幅地图，箭头直指千里之外的南诏王宫——那里，藏着更多被篡改的典籍，和尚未揭晓的蚕魄术真相。而李昭阳手中的万象犁，此刻正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这场与邪术典籍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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