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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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ldo;外婆现在只是初期症状，不久以后生活可能就无法自理，长期卧病在床，大小便失禁，意识不清，甚至连说话都不能……&rdo;&ldo;医生说吃药可以延缓病情发展的……&rdo;

外婆拉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玉一般白皙的脸蛋：&ldo;外婆早晚要到那一天的。但是我们宁夏花儿一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外婆不要拖累你。&rdo;&ldo;外婆没有拖累我……&rdo;

&ldo;夏夏，外婆也有尊严的，外婆不想过那样不堪的日子。与这个世界告别，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外婆想要体体面面地离开。&rdo;

沈宁夏含泪摇头:&ldo;不，外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怕。夏夏会害怕的。

&ldo;外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不要我，我就真的成了孤儿了。&rdo;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外婆还在，她就不是孤儿。可若是外婆不在了，那么这个世界天大地大，她却真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外婆抱住了她，无声无息地落泪：&ldo;好，外婆答应你。外婆一直陪你。&rdo;

……

&ldo;啊！&rdo;的一声尖叫，沈宁夏满头大汗地惊醒了过来。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屋子里暗暗的，整个世界仿佛是一块被凝住了的黑色琥珀，冷冷地泛着寒光。

被子上还残留着外婆的气味，沈宁夏贪婪地呼吸着。外婆终究还是不要她了……她真的变成了孤儿！

沈宁夏把头深埋进了被子里，喃喃地唤着：&ldo;外婆……外婆……&rdo;

这两年来，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沈宁夏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是早晚都要来的。生老病死，这个世界上谁也逃不掉。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脑中划过而已。她从不曾细想，也从未料到这一天竟会这么快地到来。

如今外婆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沈宁夏方知道，任何所谓的想象与亲身真实的经历，永远是无法同日而语的。隔着电视屏幕看别家的悲欢离合，谁不会。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鲜血淋漓。

杜维安推开门，客厅窗帘紧闭，空气浑浊得很。餐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的粥菜都未见动过。孙婆婆叹了口气：&ldo;苏小姐昨晚一走，宁夏她就把自己反锁在她外婆的卧室里头。从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rdo;

杜维安推了推门，因反锁着，所以纹丝未动。孙婆婆拍打着门：&ldo;宁夏，是我，孙婆婆。你快开门。&rdo;这样唤了许久，沈宁夏方打开了锁。

憔悴的一张脸，眼睛下全是青青的痕迹。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空洞洞的，只剩下了一个干瘦扁平的躯壳。这样子的宁夏，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沈宁夏抬眼盯着他瞧了许久，大约才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杜维安。她缓缓垂下眼眸：&ldo;你走。我不想看见你。&rdo;她的声音低而沙哑，像是砂石打磨而出，字字粗涩。

杜维安心头酸涩：&ldo;我不走。&rdo;沈宁夏想关门，但杜维安已一脚跨了进去，她根本无法关上。他上前一步，探手抓着她的手臂。瘦瘦小小的一截，杜维安握在手中，只觉自己稍微用点力一折就能折断。

杜维安不理她的挣扎，将沈宁夏拖拽至狭小闭塞的洗手间。他指着镜子里头那个披头散发，状似疯癫的人，冷冷地道：&ldo;沈宁夏，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以为自己不吃不喝不闻不问地逃避下去，外婆就能复活吗？我告诉你，不会。外婆已经死了，她已经不在了。&rdo;

他一字一顿地说：&ldo;沈宁夏，外婆已经不在了，不在了。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rdo;

杜维安残忍地戳破整个现实，不容沈宁夏再逃避：&ldo;如果她知道你这么作践自己，你觉得她走得会安心吗？她已经为你操了一辈子的心，难道你让她到了天堂还要为你操心吗？沈宁夏，你好自私！&rdo;

沈宁夏的身子骤然一颤，空洞洞的眼里渐渐有了光。

&ldo;是啊，宁夏，你让外婆好好走吧。让她放心走，好不好？&rdo;苏嘉妮不知何时进了屋，她站在孙婆婆身边，殷殷期盼。

&ldo;外婆如果在天上看见你这么伤心，她会心疼的。&rdo;

沈宁夏咬着嘴唇，眸中水光莹然，很快的，一滴泪吧嗒一声坠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滴。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泪滑落下来……

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犹如水晶。杜维安心头酸疼抽动，他很想伸出手，接住那一颗颗的水晶，他很想将沈宁夏拥抱入怀。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配。

苏嘉妮上前，缓缓抱住了哭泣的沈宁夏。

&ldo;宁夏，你要好好的。哪怕是为了外婆，你也要坚强起来。你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rdo;

杜维安与孙婆婆两个人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了这对相拥而泣的姐妹。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因为你哭，就对你温柔。沈宁夏知道，她一直知道。很多次，她忍不住要哭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告诉自己。她一直伪装着坚强，装着装着就变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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