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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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她并不喜欢这支歌曲。年华似水，无论流水声是哗啦啦还是琮琮汩汩，都将人生原以为紧紧把握贴恋着的青春、爱情、事业和追求全都流走了。她洒，她还只有20岁。

陈纳德孔武有力的大手已伸过小小的台子，将她纤巧的双手紧握：&ldo;香梅，你真美。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rdo;

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又是军令如山倒？这是美国军人的共性？还仅仅是陈纳德将军的个性？

她既有五雷轰顶的震撼感，又有细雨润物的甜蜜感。眼前一片晕眩，五彩迷离的灯光在变幻小台了子上两杯翡翠般的鸡尾酒在荡漾，《追忆当年》的乐曲在变调，她的心快乐又苦痛、骄傲又卑微，他所说的不正是她渴求和具体地企盼的么&rdo;可一切来得太突兀了！她无法逾越那冷硬粗糙的古老的墙。

她缓缓她摇摇头。

&ldo;哦，我得告诉你，我已经是个自由的人了，我与妻子离婚了……我有权向你求婚，我知道，中国女人很重这点。&rdo;他说出这话并不轻松。

她急了，他误解了她；同时，对他的妻子，她莫名地背上了沉沉的歉疚和感伤。她仍摇摇头：&ldo;这不好……不好……&rdo;

&ldo;我知道，这不好。但是，整整八年，我与她，不仅地理而且心理都相隔一万二千里。她不愿离开路易斯安那的家，热爱她的慈善事业，她有她的世界，我并不责怨她。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香梅，答应我。&rdo;他的言语并不轻松，他的棕色的眸子流泻着忧郁的温情。

香梅的心被感动了，但她不能轻率地点头。在心底里热烈地爱着，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嫁给外国人做妻子，却是众目睽睽的事。世俗的观念，舆论的压力无处躲避，家族的否决等于割断了生命环环相扣的链条。她不敢叛逆得太决裂，她毕竟是陈氏大家族和廖氏大家族的女儿，但她也决不会走母亲的老路，母亲的一生背负着太沉重的叛逆者的十字架！

&ldo;请给我时间，将军，我得认真地想想。&rdo;

&ldo;我会等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让我等了整整五十年‐‐‐你一直在我的梦里……&rdo;

她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梦幻般的迷蒙，却又分外的地执著。她知道，今生今世，她属于他，而且，只属于他。这是缘，更是命。

1945年的最后一天，陈香梅接到聂光坻的电话，他说：&ldo;我希望今晚能听到你圆满的答复，我是搞金融的，不习惯欠债过年。&rdo;他的原意是想幽她一默，也确实等不及了。

她说：&ldo;中国金融家，今天是阳历年底，讨债的习俗指的是阴历除夕亥时，耐心等到明天吧。&rdo;她也是调侃，但是满心的负疚。

这一夜，她同陈纳德参加法国夜总会举办的盛大晚会。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管弦乐队的指挥对着麦克风快乐地喊道：&ldo;新年快乐‐‐‐&rdo;指挥棒落下，欢快的乐曲奏响，人们欢呼着，无数鲜艳的气球从手中飞出，刹那间天花板成了五颜六色的气球世界。人们欢呼着拥抱着，一对对婆娑起舞。

快速旋转的华尔兹，将军有点气喘吁吁。

他说：&ldo;新年快乐！我们各立一个愿。&rdo;

她说：&ldo;好的，我们各写在纸上，好吗？&rdo;

她拉着他离开舞池，各自在小纸片上写好心愿后，交换着看。

人了很满足。她写的是：&ldo;我会逾越老墙，嫁给你。&rdo;虽然他对老墙不堪了了。

她很失落。他写的是：&ldo;1946年，我必成立民航空运队！&rdo;

他是坦白的。无论他怎么爱她，但事业永远是高于爱情。他让她早早地看清这一点，并没有包裹自己。她仍会选择他吗？

1946年元旦，她面对的是聂兄。

她坦白地告诉他：&ldo;聂兄，你永远只能是我的大兄。&rdo;

微笑凝固在他的脸庞上，他显得有点滑稽，并分外可怜。然而，没有办法，爱情不能分割。

许久，他抽搐着问道：&ldo;为什么？&rdo;

&ldo;我，准备嫁给陈纳德将军。&rdo;她迎着他的疑虑的目光，轻轻地却是坚定地答道。

艰难的选择（9）

他盯着她，目光从疑虑变为古怪，你后，他突然放肆地大笑，笑够了，长长地叹一声。

&ldo;陈小姐，能听我几句忠告么？&rdo;

&ldo;请说。&rdo;她冷静地承受一切。

&ldo;陈纳德将军，是年过半百的人，他应该是你的陈叔叔地陈伯伯，而不是恋人。&rdo;

&ldo;我从不把年龄视为恋爱的障碍。&rdo;

&ldo;种族的障碍，你怕不能视而不见吧。在中国人眼中，你这是背叛家族和种族的叛逆行径；在美国人眼中，唯有白种人才是上等人，黄皮肤媳妇将饮受歧视呵。还有，恕我直言，如果生下孩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杂种！&rdo;

她打了个寒噤，热血却又全涌到脸上，但她沉默着。让他发泄吧，这样，她心中反倒要好受些。

男子的自尊要自负让他无情地伤害着她，但是，这个刚满20岁的女子的沉稳与冷静却再一次击败了他。看来她是九死不悔了。

他沉沉地低下了头，将满盅的白兰地一饮而尽：&ldo;香梅‐‐‐你不一定非要嫁给我，可你不应该嫁给他！他是一个美国人！也许，你崇拜他，是因为他是英雄，可是，英雄只能供人崇拜，爱你，做他的妻子，你会失去常人的许多乐趣。相信我，我是为你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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