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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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当医生进来的时候，洪氏母女，早是靠了墙站定，瞪了两眼，望着医生，看他是怎样的吩咐。现在见医生首先就说屋子不好，洪氏就插言道：&ot;那不要紧，让他搬到我家里去住好了。我就住在这后进院里，先生！搬得的吗？&rdo;

第43节：第八回（6）

郝先生正对她脸上望着，她又道：&ot;先生！这孩子是我女婿，不是外人。&rdo;

郝先生没有理会，解开手提包，取出听脉筒在计春周身诊察了一追，他先对病人的脸上看看，将衣服给他牵好，望着脸道：&ot;病是不要紧，但可要好好的调养，一点大意不得。&rdo;

说着，站起身来，又向世良及洪氏脸上看看，然后道；&ot;可以调一个屋子住，那是最好的了。屋子在什么地方？让我去看看。&rdo;

ju芬道；&ot;在后面呢，我来引路罢。&rdo;

她跳着跑着在前面走，校医跟了他们走到洪氏家里来。洪氏正要张罗茶水，他先摇了两摇手道：&ot;你们不必客气，我告诉你们一句话，这孩子的病，非同小可；按着西医的说法，这病叫肠窒扶斯；按照中医的说法，这叫伤寒病。伤寒病这个症候，是可大可小的病；这个病源，是在肠子里，误把脏东西吃到了肠里面去了。假使你们能听医生的话，让病人好好躺着，不给一点硬东西他吃，只要睡上三四个星期，自然好了。倘若你们东抓一把，西抓一把，给杂乱的东西他吃，万一肠子里出了什么毛病，或者流出血来，在中医就叫做伤寒转痢，那是很危险的。&rdo;

周世良听了，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倪洪氏却是心里跳到口里，望了医生，只管说不出话来。医生道，&ot;病人是已经病了，着急也是无用；大家是耐着性子，好好的使病人调养，回头你们到我那里去取药水回来。我并不要你们的钱，一天会到这里来一趟；只有一层，希望你们听我的话就是了。&rdo;

周世良望了医生，几乎要流出眼泪来，问道：&ot;先生！这病不是怎样的危险吗？&rdo;

医生道：&ot;我不是对你说了吗？这病是可大可小的。&rdo;

说着人就向外面走。周世良紧紧的在后面跟着，连连咬了几声，直跟到豆腐店房来，这才向医生道：&ot;先生！这孩子的病有救吗？&rdo;

郝先生道；&ot;我虽然不敢胡说来宽你的心，但是伤寒病并非不治之症，所怕者，就是病家胡来。&rdo;

他二人这样说着，洪氏母女也悄悄的来了。她们站在一边瞪眼看着医生，听到医生并不肯说一句保险的话，这病显然是没有离开险境。洪氏就道：&ot;先生！我们两家共这一个男孩子，有个好歹，那是好几条命。ju芬！你和先生磕一个头罢。&rdo;

说着，她伸手按住了ju芬的肩膀；ju芬果然走到郝先生面前，双膝落地，向他磕了两个头。急得郝先生手忙脚乱，把她搀扶起来，因道：&ot;你们不必如此，我们作医生的人，和一个人看病，就望一个人好，用不着你们这样磕头礼拜，费这大劲的。&rdo;

他只说到这里，却把里面的病人惊动了，连连的哎哟了几声。郝先生听到这种声音，又到病人床边，安慰了一阵子才去。这一下子，周世良和洪氏，都上了心事。ju芬也是把两只眼珠子睁得圆圆的，只管站在房门口，向病人床上望着。她简直闹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洪氏就和世良道：&ot;你生意总是要作的，孩子治病，还得花钱啦。医生说了，这屋子不是养病的所在，你就把孩子送到我家去，交给我来办就是了。&rdo;

世良道：&ot;送到你那儿去是很好，但是……&ot;洪氏道；&ot;只要你觉得送到我那里去是妥当的，那就行。有什么但是不但是广她真的也不再征求世良的同意，先把家里的床铺收拾好了，屋子里也打扫干净了，然后将一把藤睡椅拨到病人屋子里来，就向世良道：&ot;周老板！来，我们把孩子抬了过去。&rdo;

世良望望床上，又望望洪氏，因道：&ot;你娘儿两个，就是一张床，假如让孩子占了，你娘儿吊起来过夜吗？&rdo;

洪氏道：&ot;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只要孩子的病，快快的好，我就熬上几夜，也没有关系。何况现在是热天，随便那里，也可以睡得着的。&rdo;

周世良点点头道：&ot;你这番好意，倒是不可辜负了。既然如此，我就用不着再和你客气，把孩子抬了去罢。&rdo;

于是检了一床被褥，在藤椅子上铺好，然后将计春抱在被褥上，和洪氏两个人，把他抬了过去。这样一来，把洪氏母女就累起来了。洪氏找了针线，坐在床面前做，ju芬却是烧开水，熬米汤，不停的作零碎事件。世良是个勤俭的人，虽然是儿子病了，你叫他丢开了生意完全来看护儿子，他也是办不到。所以他也是一心挂两头，一会儿在店房里作事，一会儿又跑到后院里来看看。洪氏就对他道：&ot;亲家老板！孩子交给我了，你就不必多心了。你安心去作买卖罢。孩子寒一点热一点，我自然都会来告诉你。&rdo;

第44节：第九回（1）

世良道：&ot;诸事都交给了亲母，我怎么过意得去？&rdo;

洪氏道；&ot;你这是傻话。&rdo;

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女婿；你疼他，我也应当疼他2再说我们后半辈子，都指望着谁？&rdo;

话说到这里，世良也就无话可说了。他回得店房，直待把下午一批货都做完了，然后才到院子里来，果然洪氏是二十四分的细心，来看护这病人。她将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计春身上，自己坐在床前，将一柄短云帚，不住的和他赶蚊子。世良道：&ot;这云帚拿着怪累人的，我有扇子呀。&rdo;

洪氏摇摇头道：&ot;不用扇子了，扇子搧来搧去，是有风的。为了赶蚊子，让孩子把上了风，那更是不好。&rdo;

世良道：&ot;干妈！你对于孩子，顾全得这样周到，我说不出来，要怎样的谢你。&rdo;

洪氏道：&ot;你何必说那些话，你要说那些话，那是显得更见外了。&rdo;

世良听说，眼珠是呆定着，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时，计春在床上微微的翻了一个身，又哼了一声，于是周世良和倪洪氏都拢了过来，手接了床，将头伸着问他道：&ot;孩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rdo;

计春微微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看，又闭上了，微微的摇了两摇头。看他那个意思，不知道是说不要紧呢，或者是不见好呢？世良看到，啥了一声，洪氏也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位老人，向床上斜对着坐了，谁也不作声。世良只管去抽旱烟，洪氏却只管去做针线；由下午熬到黄昏，由黄昏熬到夜里，二人不吃不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到了深夜，世良看到ju芬身坐在矮凳上，伏在方儿子上打的，洪氏坐在椅子上，也是前仰后合。世良站起身来道：&ot;你娘儿两个，都可以休息休息了。我走罢。&rdo;

洪氏道：&ot;你放心，只管去好了。&rdo;

世良走到房门口，又回头看看，见洪氏正起身倒杯茶，端到嘴唇边来试试。这不用得挂虑，这位岳母，对于女婿，自然是寸步留心的。回到店房去，也就睡了。睡了一觉醒来，走到院子里，看看天上的星斗，约莫已是三四点钟，料着洪氏母女，也该睡了。悄悄的走到窗子外，由窗户眼里向内张望着，只见洪氏坐在床头边，托了计春的头，将腮偎着计春的额头。ju芬站在床边，将药瓶子里的药水，倒到茶杯子里，送到计春嘴边，让他呷下去。世良看到这种情形，心里真个不知道是感激是惭愧。这一下，他万分忍耐不住，就流下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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