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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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第2页）

李师师见他如此干脆利落，毫无怨言地大步出门，忍不住叫道：&ldo;等等！&rdo;

望着那双愕然带着惊喜的眼睛，缓缓说道：&ldo;我和你一起去。他们总会买我的面子吧？&rdo;

燕青只觉得被闪电击中了，从里到外一片麻。

&ldo;娘子说……说什么？&rdo;

李师师自己也有些讶异。难道不是早就厌倦了牢笼中以色侍人的生活，难道不是被每天数着米粒儿吃饭的日子逼得要发疯；方才在听他讲什么游历四海，难道不是悠然神往，眼眶发酸；更何况，因着&ldo;收留&rdo;钦犯的事情，心中时刻不安，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官兵闯进门来，而那个金丝雀儿的主人，问都不会问一句。

心中的涓涓细流汇成沧海，一旦闸门开了条小fèng，便是倾泻而出，无可挽回。

她不是都会使蒙汗药了么！凭什么闯不得江湖？

但还是有些犹豫不决：&ldo;我……若是被强盗劫持走了，我的这些丫环婆子，会被拿住问罪的吧？&rdo;

燕青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ldo;放心！他们会使钱消灾的。&rdo;

潘小园听完燕青吞吞吐吐的供述，对他的恨意消了一半，转而代以极端深刻的同情。

所以这一路上，他是兼做车夫、伙夫、小厮、保镖、保姆，不知受了多少罪。以至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李师师一路奔波，居然气色一如往常，衣角连尘土都没沾一点！

想问他这回到底有没有福分碰一下师师姑娘的手，又觉得不免刻薄了。但看他方才居然敢跟李师师唱一句反调，坚持让她乘轿，则似乎还是有那么些进展，至少已获得了一分一毫的话语权。

再看那顶李师师的小轿，油然而生一股大写的服气。

平行历史中的李师师下落成迷，有人说她在金兵入侵之时尽捐家财，充作军费，宋亡后从容殉国，羞杀一干贪生怕死的须眉男子。有人说一介烟花娼ji如何能有如此觉悟胆识，不过是流落江南，嫁作商人妇，晚景凄凉而已。

现在看来，这第一种说法，竟还真有些可信之处。

只是李师师虽然聪颖过人，毕竟涉世不深，

所见男人多为才子墨客，更没跟地痞流氓打过交道。她只道&ldo;梁山义士&rdo;都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因此才毫不畏惧地冒险前来为燕青作证。

却不知倘若她遇到的是宋江之辈，她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人质，只要将她控制牢了，便可以轻松将燕青玩弄于鼓掌之中，更别提什么原则和大义。

这么一想，李师师也算运气，碰上如今的梁山主事武二哥，一点也想不到对她动歪念头。

第226章借据

忠义堂上，交椅分列，燕青茫然：&ldo;晁天王的灵位呢？小乙拜谒谢罪。&rdo;

七八个人同声道：&ldo;因着招安出征，已让宋大哥主持焚化了。&rdo;

又有人说：&ldo;宋大哥的灵还没来得及立起来。你先拜一拜这&lso;替天行道&rso;四个字吧。&rdo;

燕青嗟叹。小喽啰给他解开绑缚，让他恭恭敬敬参拜了，立在下首。

手腕上已经被勒的红肿，不皱眉。忽然听到旁边清清脆脆的一声咳嗽。抬眼一看，潘小园也正瞧着他呢，细细的手腕一扬，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丢过来。

燕青一把抄住，低头一看，白纸包着一盒药膏，带着清香气。

吃了一惊，再看看她，那眼神明显是，你不记恨我了？

潘小园朝他宽容一笑。当此非常时刻，她觉得有必要不计前嫌，拉拢一切可拉拢的人。燕青既然敢回来，那就不像是骨子里漆黑到底的。就算她心里已经将他斩首毁容了百八十遍，也不妨碍在现实中做出一些友好的姿态，不为自己，也为武松和整个梁山。

况且她觉得自己心胸还算宽阔。经过阳谷县那一次劫难，被西门庆陷害暗算到几乎生不如死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世人就多了一分宽容之心‐‐只要是没处心积虑要把她害得身败名裂的，就算不上罪该万死，都属于&ldo;还可以抢救一下&rdo;。

眼下给燕青小小的搭把手，也算是稍微抢救一下他。

周遭好汉们都知道潘嫂子是燕青手下的头一号受害人，此时居然&ldo;以德报怨&rdo;给他送药，不免对潘嫂子刮目相看，大加敬服‐‐这便是传说中的……仁者之心吧？

再看燕青，那眼神明显是：潘嫂子对你这么好，快感恩戴德吧。

燕青明显喜上眉梢，朝她投去感激一瞥，真心实意说道：&ldo;嫂子大人大量，小乙无以为报。&rdo;

而旁边的小喽啰也接收到了这个讯号。对待燕青时便也客气了三分，端来一碗水：&ldo;小乙哥，渴了吧？&rdo;

燕青果真是渴了，接过来一饮而尽，这才打开潘小园丢过来的木盒，往手腕上、还有方才被周通狠揍的地方，都涂了点活血药，疼痛去了大半。

又眼睛一尖，看到包那药盒的白纸上似有字迹。赶紧展开来看。那笑容还没凝固，就要哭了。

&ldo;立借契人燕青，系北京大名府人。今借到清河潘氏六娘名下金壹千两整，借期壹年，按月利伍厘计付。逾期未还者，任掣家资，家资尽者，役身折酬。恐口无凭，立字为据。宣和年月日。&rdo;

潘小园笑吟吟看着燕青读完那几行字，一张好看的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黯然失色，悲从中来。

别的仇，看在大局的份上可以不计，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私自搬运她的黄金去为招安铺路，叔可忍嫂不可忍。潘小园后来糙糙统计了一下东京资产，算来被燕青挪用了一千余两，给他宽宏大量抹个零头。而&ldo;借款&rdo;的一年期限、五厘月利，也大大低于市场行情，甚至远远赶不上大宋国的通货膨胀，任谁看了，都会夸她这个债主大发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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