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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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第2页）

尽管带着伪装，还是能看到燕青脸色微微一变。他肃然立直，说：&ldo;小乙的易容术，是小时候在三瓦两舍赌钱，被人当赌注输给我的。&rdo;

声音竟然有些颤。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补充道：&ldo;但有半分假话，教我……&rdo;

武松忙道：&ldo;赌什么咒，没怀疑你！&rdo;

气氛平白有些紧张。潘小园知道燕青最怕被疑，连忙柔声打个岔：&ldo;怎么都想多了呢，武二哥的意思是，这种易容术，既然小乙哥学得，江湖上也必定有其他人会。昨天那货郎想必是有意接近我们，又不想留下线索。我丢的那些东西……&rdo;

和武松对望一眼，又想起来这事还没跟燕青说，于是开口简略地解释一下：&ldo;昨天我身上丢了些财物，数额不少，现在看来，许是跟那货郎有关系。&rdo;

周通大惊小怪：&ldo;丢东西了？丢什么了？我们怎的不知？&rdo;

武松挥手：&ldo;先不说这些。六娘你再仔细想想，昨天和那货郎打交道之时，掏钱、掏钥匙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rdo;

潘小园点点头，努力回忆。一片空白。

武松沉思不语。

这时候扈三娘出来，她也让燕青帮忙，脸蛋上的细细伤疤用什么东西遮住了。孙雪娥围着她左看右看，笑道：&ldo;妹子，你这样可好看多了啊！&rdo;

美人不为所动，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相貌。

孙雪娥依旧十分热情：&ldo;诶，你到了东京，有没有亲戚投奔？不如还跟我们住一块儿……&rdo;

扈三娘早就收拾好了她的包裹，神色间有点犹豫不定。跟着这队&ldo;生意人&rdo;同行一路，潘小园一路上又照顾她，收获了以前难以想象的安全和稳定。况且，她到了东京城，能做什么呢？当初之所以跟了来，只是为了离山东那个恼人的水泊越远越好。

当初的约定，只是一路同行到东京。眼下距东京城门不到一个时辰路程，也许该是分手的时刻？可是，分了手，她又能去哪儿呢？

潘小园觉得不能把她人生地不熟的丢在这儿。想了想，征询的口气问：&ldo;那你便也随我们进城，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城里五花八门的东西太多，你也不能两眼一抹黑。&rdo;

扈三娘刚要道谢，那边周通突然叫一声：&ldo;我知道了！&rdo;

平日默默无闻的小霸王周通顿时成为焦点。几人同时问：&ldo;知道什么了？&rdo;

周通大手一拍，叫道：&ldo;五花八门啊，潘大姐的钱，莫不是让风门那帮崽子们坑去了！&rdo;

柳暗花明。大家几乎都忘了，周通可算是团队里混江湖时间最长的。从拍砖头、扔石灰的小混混一步步熬上来，等到武松景阳冈打虎、江湖上声名鹊起之时，周通已经在桃花山做了十年大王，手下小弟无数了。

周通被大家七嘴八舌问得惶恐，赔笑几句，道：&ldo;小弟不才，江湖上也混过十几年，也只是胡乱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类拆白拐骗的抄手，专门在京畿开封左近活动，骗人不留痕迹。譬如假装无意和你接近，实际上一言一行都精心设计，不声不响套你底细，趁你分心的刹那，行掉包诱骗之事，手段和变戏法无异‐‐听潘大姐说的，倒像是这帮人的干的事儿。&rdo;

潘小园听着听着就一头冷汗。现在才想起来，昨天跟那货郎买果子时，似乎确实同时掏过怀里的钥匙。当时自己满心都在武松身上，的确没花多少心思注意自己手上动作。

难道就是那时候被算计的？掏钥匙的时候，让人家三言两语催眠了，荷包也掏了出来？东西被不知不觉顺了去？

她奇道：&ldo;可那不是盗门的手段？&rdo;

周通笑道：&ldo;天地那么大，盗门还能一手遮天不成？江湖上的&lso;五花八门&rso;，听说过没有？&rdo;

武松和燕青同时点点头，但想必只是没听全过，因此很明智地不接话。

周通道：&ldo;盗门只是八门中的一个。其他的，经、皮、彩、妖、风、火、团、盗，都是江湖人各自的捞偏门把式。京城附近人员混杂，好做生意，江湖人便也喜欢来凑热闹。譬如&lso;经&rso;就是算命的，&lso;皮&rso;是耍把式、&lso;彩&rso;是卖假药、&lso;妖&rso;是变戏法……&rdo;

这要说开去，那可就是长篇大论。偏偏潘小园好奇心起，问：&ldo;那&lso;五花&rso;呢？&rdo;

周通笑道：&ldo;那便是女子们混江湖的勾当，譬如&lso;水仙花&rso;是酒楼卖唱的，&lso;粉杜鹃&rso;是干仙人跳的，&lso;莲花&rso;是女丐，&ldo;黑牡丹&rdo;……&rdo;

武松笑道：&ldo;行了，说正经的。&rdo;把人带坏了。

周通看看其他人焦急的神色，赔笑一笑，道：&ldo;总之，风门里大抵都是骗子，这些人官府禁不得，要是着了他们道儿，也只能自认倒霉。咱们做强盗的，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照兄弟说，就当是给他们的买路钱了‐‐不敢问大姐丢了多少？他们一般不多取。&rdo;

潘小园一怔，随即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不多取？胃口够大的。

燕青看她一眼，神色马上严肃下来，问：&ldo;丢得挺多？&rdo;

潘小园点点头。

燕青不动声色，手上继续给武松变装，心里一动。潘家&ldo;表姐&rdo;此次出差，除了山寨的公款，居然还随身带了巨额个人财产，心思为何，不难猜到。

武松长身而起。眼下他也被燕青摆弄成了路人乙，依然是高大威武，但整个人多了那么一股子无业游民的混混气质，一看就是去进城搞事的。他一照镜子，连声说不行不行。

于是燕青亡羊补牢，只好又给他披上一件不知哪里找来的书生长衫，裹个头巾，成了个弃武从文附庸风雅的傻大个儿。潘小园不能看他，看了就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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