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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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2页）

好在玳安及时来解围，赔笑着道：&ldo;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蔡太师是当今圣上第一信任之人，这世上恁多欺世盗名之徒，拿他老人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也不奇怪。&rdo;

墙那边的酒席里立刻应景地响起一阵哄笑：&ldo;……哈哈哈，咱们西门大官人这次加官进爵，诸位可得赶紧去铺子里买点上好胶水，粘在手掌上，这根大腿才抱得牢，千万别掉下来啊，哈哈哈哈！&rdo;

听声音，是西门庆的好友兼小弟应伯爵&ldo;应花子&rdo;，声音透墙而过，有些模糊不清。西门庆笑而不语，让玳安引着潘小园上了一道台阶，说后面就是女宾所在。二层的走廊装饰着琳琅满目的瓷器玉器，透过一扇圆窗，大厅中的一桌桌酒席尽收眼底。有的桌子已经喝得七倒八歪，有的在兴致勃勃的听戏，还有些面子大的客人来得迟，让小厮引着刚刚落座，互相寒暄客套，一片嘈杂。

玳安笑道：&ldo;爹，他们都等你回去巴结你呢。&rdo;

西门庆也笑：&ldo;回去做什么！躲杯酒还不成么！&rdo;

而应伯爵那一桌还在畅想着如何在西门庆这棵大树下乘凉，一时间谀辞如cháo，知道西门庆虽然不在，但这些话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各人更是卖力奉承。

&ldo;知道西门大官人本事多大？东京蔡太师的门，多少人连看一眼都是上辈子积德，可是人家一看咱们的名帖，竟然直接问：是不是阳谷县那位？&rdo;

&ldo;这就叫声名远播，啧啧！对了你们听说没有，那蔡太师府上简直是宝殿仙宫，仙鹤孔雀遍地走，琼花、昙花、佛桑花四时开放，那府上的美女，更是……&rdo;

一堆人欠身，&ldo;更是怎么着？难道你见过？&rdo;

那吹牛的自然没见过，硬着头皮继续吹：&ldo;美女……个个都是……那‐‐么高，头发那‐‐么长，腰那‐‐么细……&rdo;

潘小园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头顶一热，只听西门庆低声说道：&ldo;蔡太师府上的美女，大部分都不如娘子颜色。&rdo;

这话高明。如果他说&ldo;全都不如娘子&rdo;，未免阿谀之意太过明显。说&ldo;大部分&rdo;，倒显得他一个个用心比对过了。

潘小园脸一热，还没想好怎么回，人家正主已经似乎把这句话忘了，继续优哉游哉地观赏大厅里众生百态。

吹牛的那一桌引来了更多的吹牛大王。有几个从东京来的客人接上了话头，把前几个人说不下去的故事继续发扬光大：&ldo;……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本来蔡太师生辰上，是不见外客的……&rdo;

卖了个关子。立刻一群人敬酒：&ldo;那怎么偏偏见了西门大官人？我们读书少，你可别骗兄弟们。&rdo;

东京客人捻着胡子笑道：&ldo;也是缘法凑巧，大家都知道吧，每年蔡太师生辰，大名府梁中书都会打点十万贯金珠宝贝的生辰纲，运到东京作为贺礼……&rdo;

席间一阵惊叹：&ldo;十万贯！&rdo;

便有人向那不知道的解释：&ldo;梁中书是蔡太师的女婿，升官发财全都仰仗这位老丈人，自然要变着花样讨好。十万贯在他手里，也就是一把芝麻！&rdo;

讲故事的人语气夸张，抓起手边刚啃完的棒骨当牙板，啪的一声，溅起一桌肉渣，继续道：&ldo;……可是走到济州府地界的时候，那十万贯钱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据那一队押送的军曹说，不知是什么新颖的蒙汗药，只知道有人在他们肩膀上一拍，那人啊，就意识全无，一举一动都任人摆布。等醒过来，发现自个儿躺在荒山野岭上，身边屁都没有，一干二净！&rdo;

听众们&ldo;哇&rdo;的一声惊呼，不由自主露出敬畏的神情。有人还问：&ldo;真的？&rdo;

讲故事的一脸不屑：&ldo;大名府地界上都传开啦！官府到处贴告示，叫百姓们加强防备，以免把一辈子的积蓄拱手送到贼人手上！不信你们去问啊！&rdo;

大家自然不可能跑到大名府去求证，于是只得都信了，有的还说得赶紧跟家里人通知一下，严防被陌生人拍到。

可偏有个不凑趣的，嘿嘿冷笑两声，说：&ldo;什么狗屁蒙汗药，还不是梁中书为了不显得自己太无能，才搬出来的说辞？我倒是听说，生辰纲是让一群江湖好汉劫走的。人家如今在山东梁山泊落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地方官正眼不敢看他们！&rdo;

那讲拍肩膀的冷不丁被糊了一脸真相，颇有些扫兴，喝口酒，说：&ldo;当然是众说纷纭，既然捉不到贼首，各路牛鬼蛇神自然争着朝自己身上揽，往自家脸上贴金呗。我还说是我干的呢！&rdo;

众人衡量了片刻，还是觉得拍肩膀的版本更可信，一面嗟叹着防人之心不可无，一面催：&ldo;后来呢，后来呢？&rdo;

那讲故事的笑道：&ldo;后来自然是蔡太师大失所望，正在发脾气，外面突然宣布西门大官人的贺礼到了，打开来看，虽然不如梁中书丢的那些贵重，但匠心独运，又有诸般珍奇土产，每一样都有一个好听的名目，都是他们达官贵人没见过的。蔡太师当场转怒为喜，就此召见了大官人。&rdo;顿了顿，又补充道：&ldo;大官人也给梁中书省了一场骂，这下梁中书也承了大官人的情，今天大官人加官，大名府那边还派了个人来送礼呢。&rdo;

听众们一声恍然大悟的唏嘘，接着七嘴八舌地夸赞西门大官人如何洪福齐天，赶上了这个机会。

西门庆在楼上，微笑着听着众人给自己一顶一顶戴高帽，最后摇摇头，用一种深藏功与名的口气，对潘小园说：&ldo;娘子别信他们的。哪有这么神。&rdo;

潘小园听直了耳朵，试探着问：&ldo;那劫掠生辰纲的强盗，查出来是谁了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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