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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2页）

青年在昏黑里听到了传自帐外的声音，中气不足，又带着点不悦。

不等他做出回应，又有一个粗鲁的声音答道：&ldo;都在外面烧酒，里面哪里会有人！我们自己进去找找。&rdo;

梅若影呆然片刻，默默地停了练习，收了手中的物事，放回自己的药箱中。扯下了挽在臂上的袖子，自座上站了起来。

帐帘于此时正被揭开。实在已经昏暗不堪，来人毫无顾忌地自外面进来，可以看出一干一壮两个身影。

不知是错觉，还是一贯过于敏锐的感觉器官，青年嗅到片段的腥膻，夹着帐下泥土的湿气传入鼻中。

他默默矗立在帐中昏暗的角落，像一尊无言而端庄的雕塑。看着一步一步迈入的人影，就像迎接着远道而来的陌生访客，端直而无言地站在那里，静默地注视着。

好想要仰天大笑，人生讽刺，无外如是。

世间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在一切逐渐沉淀，被新的生活与经历掩盖的现在，被他刻意遗忘的事端还是会自平静无波的水下冰冷冷、带着阴风惨淡的恶意浮露上来。

是在做梦，好一场春秋大梦。

别人的春秋梦无非情爱缠绵，无非平步青云，无非随形逐势起落沉浮。而他却是自己浇筑的遗忘的傻梦，遗忘着仿若可有可无的烦扰，在旁人或鄙夷或同情或隐痛的目光中，平静地活下去。

可是，真的能平静得了吗？

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不可思议的平静，和缓地说道：&ldo;这里有人，你们想找些什么？&rdo;

原来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已经分离得如此厉害。

话才说完，梅若影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格格的沙哑，渐渐大了起来。真是受不了自己，这不是传说中的&ldo;闷骚&rdo;还能是什么？他&ldo;闷&rdo;了这么多年，直到旧时遭遇重又历历在目时，才明白了自己原来才是传说中的&ldo;闷骚王&rdo;。

心胸仍是开阔，余孽毕竟要清，有什么可犹豫的？早在四年之前，地牢中气死周妍，血战中引人自残的两曲吹响之时，他就已经有了不可更改的答案了。

不到万事终结，他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陈伍和王老打等到医帐人少时才进来，只因取药是用于那些不堪与外人道之事。本来见到天色渐晚，医帐外却未点上风灯，还以为真的没人。

想不到冷不丁听见一人谨守礼仪却又不卑不软地问道：&ldo;这里有人，你们想找些什么？&rdo;

两人正吓了一跳，那人又突然哑声笑了起来。

陈伍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虽是做贼心虚，却也不想低了自己的气势，横声怒道：&ldo;笑什么笑，你在医帐中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rdo;

梅若影缓缓道：&ldo;你们来医帐又是为了什么？&rdo;

王老打就算有陈伍在侧，早已不是当年生龙活虎一条龙，到了人前仍旧是底气不足的一条虫，扯了扯陈伍腰间束带，对帐中角落的青年赔笑道：&ldo;这位小兄弟，我这个弟弟身上疮口溃烂了，想跟你要点儿药。&rdo;

&ldo;是么，什么药？&rdo;梅若影一边答话，一边走向那两人所在的帐门，交错而过时侧身绕过，揭了帘子对外面喊道：&ldo;谁帮拿一盏灯过来啊！&rdo;

没片刻，就听一个锐气焦急的声音远远嚷道：&ldo;灯来了！&rdo;

随着帐外光斑渐大，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穿帘而入，原来是覃快点着一盏方方正正的风灯进了来。帐中顿时明亮。

梅若影不温不火地打量着眼前两人，直盯得两人心里都冰冰凉的，就在陈伍差一点又要忍耐不住时，覃快突然道：&ldo;沐医正找你。&rdo;

&ldo;什么事？&rdo;

&ldo;要出诊。&rdo;覃快道，丝毫没有察觉旁边两人对他流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他年纪本来就较其他医童要小上几年，身体发育得正是柔韧当时，便引起了那两人的兴趣。

梅若影却将两人的猥亵看得清清楚楚，答道：&ldo;我现在也有事着，你先帮我顶一下吧。&rdo;

覃快为人热情，不疑有他地应了，道：&ldo;那我去了，说来也真可怜。沐医正昨夜已经看过那军ji，本来已经好转许多，今日一赶路就又加重病情了。&rdo;

王老打一听，脸上立刻僵硬了些，陈伍却吃吃笑了起来。

梅若影道：&ldo;既如此，快去吧。沐医正的药箱是那个，你一起带了去。&rdo;

覃快留下风灯，拣起药箱，飞快地跑了。

&ldo;很好笑么？&rdo;待年轻人奔出营帐，梅若影一边找出一本册子、洗笔研墨，一边问道。

&ldo;那军ji有什么好救的，死了一个再找一个不就行了？真弄不懂江湖上名誉堂堂的鬼谷医圣沐含霜怎么连这个浅显道理都不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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