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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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初一应声而答：&ldo;我在。&rdo;

&ldo;你能帮我逃回中原吗？&rdo;

初一嘴角逸出轻轻的叹息：&ldo;谈何容易。&rdo;

简苍猛地抓住了一绝索，防止它再继续颤抖下去：&ldo;为什么！我们现在距离中原不过百里！&rdo;

初一沉默良久，才道：&ldo;我正是因为突破不了武州防线，才撤身朝回走，准备跑到塞外去。&rdo;

简苍蹙眉：&ldo;武州……可是世子秋叶据守的最后一道防线，号称为&lso;燕云第一州&rso;的武州？&rdo;

初一低声道：&ldo;正是。&rdo;

听到这个名字，夜风似乎更加凄清了。简苍默默忍受着寒冷，半晌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ldo;可是，我们总要试一试的对吧？假如前方有了战报，世子离开了武州……假如我们混在逃难的百姓中，刚好又出了城门……这样的情况总会有的对吧？&rdo;说到最后，她似乎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语无伦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初一沉吟片刻，道：&ldo;我明白了。就照简姑娘的意思试试吧。&rdo;

朦朦胧胧的淡月爬上远处山丘，寂静注视着苦寒大地。初一抬头看到天已黑透，向简苍提议昼伏夜出，逃避两方的追杀。简苍看了看漆黑黑的夜，裹紧了襦裙衣襟，轻声说：&ldo;一切都听初一的安排。不过眼下，我们能离开这座林子吗？&rdo;

初一听出她的怯意，微微笑道：&ldo;好。&rdo;一边脱下青黑色外衣，给她披上。

简苍目露感激：&ldo;谢谢。&rdo;

初一垂下手，隔着衣袖，拉住了简苍的左腕：&ldo;不介意我拉着姑娘跑吧？&rdo;

简苍深吸一口气，点头应允。面对举止有礼的初一，她早就放下了戒心和男女之防。在她记忆中，只有萧政那个魔头嗜血、兽性，一路走过来所遇见的汉人，都给她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跑动两刻，她慢慢想着心事，脚下不知不觉又紊乱了起来。待察觉到自己气息根本不继时，她已经一头撞上初一的后背。

她有点慌乱起来：&ldo;初一，没撞疼你吧？&rdo;

初一微微一叹：&ldo;简姑娘在想什么呢？&rdo;

简苍吞吐着说：&ldo;我在想赵大哥……是生是死。因为一旦被萧政抓去，少不得又要受折磨……&rdo;

初一停驻片刻，待简苍恢复气息。看到她难以掩藏忧伤的脸色，他背向她，稍稍下伏：&ldo;我背你跑。&rdo;简苍权衡再三，果断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初一背部稍显瘦削，只有两旁的肩膀如远山稳和，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慢慢环住他的颈项，轻声说：&ldo;初一，你吃了很多苦吧？长得这么瘦。&rdo;

初一托住简苍的腿弯，提气朝前奔跑。夜风清凉地沁入她的心脾，和着难以言明的藿木香气，半空中的微光似乎一直在朝后退去，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真的被初一远远地甩在后面，正挂在树巅上呢。糙丛中不时响起喁喁虫鸣，为他们的逃亡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简苍将头伏在初一颈脖里，轻嗅着他黑发里的冷淡药香，静静听着四周各种细小而生动的声音。她的心早就飞向了百里外的中原，想象着幼时的阿母也是这样背着她，趟过小溪，唱着小曲，一路伴着小虫子嗡嗡的奏鸣，稳稳当当地将熟睡的她送进家门。

正伤感着，耳边又传来初一微微喘息的声音：&ldo;简姑娘，你在哭吗？&rdo;

简苍抹去了眼泪，强颜笑了笑：&ldo;没有。&rdo;

路途中沉寂片刻，初一才再度开口说道：&ldo;你实在没必要担心其余人，不管是赵大哥还是我，都有改变不了的命运。既然知道强逆不了命运，为什么不坦然些，迎着它走上去？&rdo;

简苍终于哽咽了起来：&ldo;可是我害怕很多东西。&rdo;她嗫嚅着：&ldo;我的阿母，赵大哥，营里的百姓……这些人都让我牵肠挂肚。&rdo;

初一轻轻一纵，越过一块山石。&ldo;我不知道简姑娘的母亲怎样了，不过我可以告诉简姑娘，赵大哥和营里的百姓安全无虞。&rdo;

简苍的声音稍透惊喜：&ldo;是真的么，初一？&rdo;

&ldo;嗯。&rdo;

&ldo;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没事？&rdo;

初一不着痕迹地吐纳气息。&ldo;赵大哥是辽西第一武士，每隔三年才能选出一位像他这样的人物，据他所说，西营册立军籍有十二万人马，通过大小五道武试拥立一人为首，这个首领就是后来的供奉教头。所以我推测，辽人不会轻易杀掉他，以眼下一触即发的形式来看，对他应是劝服多于惩罚。&rdo;

简苍一听到&ldo;供奉教头&rdo;四字，双袖不知不觉拢紧了些，像是一块木枷夹住了初一的脖子。初一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未作声息。半晌，简苍才凝涩地说：&ldo;那萧政，也是供奉教头出身‐‐&rdo;

初一岂会不知，只是不露端倪，安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ldo;我私逃过三次，都是赵大哥暗中助我……每次被抓回去，萧政都是将我们两人杖责二十了事，并没有处死我们……&rdo;

&ldo;这就是了。&rdo;初一简短地说，&ldo;肃青侯虽暴虐，但也惜才。&rdo;

背上的简苍听后安静了不少，也宽慰了不少。在她耳里，那些虫鸣似乎也不那么聒噪了。她低下头，搂紧初一的脖子，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初一背负她疾走一两个时辰，鬓角洒满了汗水，渐渐迎来了云霞破天，降下一线难得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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