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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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雪娘出嫁时，婆家送了四两银子，杜家又添了四两，又置了些家什衣服陪送，现在听雪娘的语气显然是没了，雪娘见瞒不过，便只得说了，&ldo;这不是你姐夫家人口越发的多，地却还只有那些，越发艰难，我也不能看着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rdo;

&ldo;姐姐，你真糊涂！&rdo;云娘气道：&ldo;姐夫有五六个兄弟，每个兄弟又都有好几个儿女，大家都在一处，你的嫁妆撒进去还不是一下子就没了。眼下大外甥就要说亲了，二外甥三外甥也都上十岁了，你和姐夫手里什么也没有，可怎么办？&rdo;

&ldo;我也是没办法，&rdo;雪娘道：&ldo;你婆婆虽然那样，其实还是比我婆婆好多了，你是没见过，打人骂人、撒泼打赖的，几个妯娌谁手里也别想留一文钱……&rdo;说着滴下泪来。

云娘与姐姐相差十几岁，小时候就是姐姐带大的，所以一向情谊极深，见姐姐哭了，心里亦难过，赶紧拿了帕子帮她擦泪，&ldo;大过年的，快别哭了。&rdo;

其实云娘也知道有的婆家待媳妇异常苛刻，前些年就听到有一个媳妇被打死了，后来那家竟然又娶了新媳妇，所以郑家也好，姐夫家也罢，都不算是最差的，又道：&ldo;我也是一时着急，话说得过了。其实我虽然觉得公婆爱财太过，又偏心儿子，可是也不恨他们，我只恨郑源，一点夫妻情谊都没有。姐夫家里虽然穷些，倒是对你知冷知热的，郑源在家里只知道催着我织锦……&rdo;说着也撑不住哭了。

姐俩抱在一起垂泪，&ldo;女人家都是命苦啊！&rdo;

过了一会儿还是雪娘想起来了，&ldo;快擦了泪，过年哭本就晦气，再被娘看到了还不心疼。&rdo;

云娘闻言赶紧试了泪，又道：&ldo;姐，我还有十两银子的嫁妆，明天我拿出来就说是你入的股，等织锦分了红，你只说我们家给外甥娶亲用的，看谁敢要。&rdo;

&ldo;不成，不成，我怎么好用你的嫁妆！&rdo;

云娘只道：&ldo;等姐姐有了再还我，这事情却不要告诉别人。&rdo;

雪娘见妹妹诚心，再则家里也实在艰难，只得谢了，又道：&ldo;我听你说家里凑份子的事，三郎一向是爹娘放在心坎上的，媳妇也是秀才的女儿，一下子就能拿出几十两银子，二郎夫妻一向精怪会存私房，只有大郎和媳妇太过老实，便吃了亏。&rdo;

&ldo;我先前也气不忿，还想把嫁妆悄悄补贴大哥，后来一想，大哥大嫂虽然老实，可爹娘看在眼里，将来的日子却也差不了。且等织机买来了，我带着茵儿和薇儿学织锦，只算工钱每个月就能有好几两，一年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姐，你就放心，只要能干，日子过得总不差的。&rdo;

&ldo;听你这样一说，我都心动了，&rdo;雪娘便道：&ldo;我们在家里也不闲着，一年忙到头，也不过挣个肚子圆，不如也学织锦，我是最不怕苦的。&rdo;

是的，姐姐先前在娘家时就是最能干的，可是云娘拿了姐姐的手看，早已经磨得粗砺不堪，便道：&ldo;织锦还是要打小儿学才好，不过缫丝倒是可以，&rdo;又想着，&ldo;缫丝虽然简单，可是要买茧，你们那边又不养蚕，只能到杜家村来住着……但若到杜家村，还不如去盛泽镇呢？你在家缫丝，姐夫和外甥去牙行帮忙做事，一年到头总能攒几两银子！&rdo;

雪娘原不过随口一说，现在听到云娘帮她谋划，又迟疑起来，&ldo;家里那边还有地，又不知道公婆是不是情愿，还有你姐夫？&rdo;

云娘也是第一次这样想，可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ldo;姐夫家虽说有一百多亩地，可都是旱田，家里人又多，你和姐夫不如就将你们那份让别人帮忙种，到盛泽镇去。&rdo;

雪娘拿不定主意，便只道：&ldo;我再和你姐夫商量商量……&rdo;

云娘明白自己太急了，笑了，&ldo;我先前在盛泽镇住着，就觉得那里好，容易讨生活，等过些日子我还是要回盛泽镇的。&rdo;

姐妹两说得投机，竟然忘记温酒，直到屋子里叫才相视一笑，止住了话。

到了未时，姐姐和姐夫便要走了，&ldo;还要走二十多里路回去呢，冬日里天黑得早，不能再留了。&rdo;

杜家也知路远，便也不甚留，杜老娘拿出给外孙外孙女们的压岁钱，又将准备好的大条猪肉、成对的鱼、各种吃食让他们带回去，云娘亦有给孩子们的小银锞子。

送走了姐姐姐夫一家，云娘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厦房，她不想再见到郑家人。不料郑源却跟了进来，好声好气地道：&ldo;云娘，你一走我就悔了，我们可是有了五年的夫妻情啊！等过了年我就把采玉送回府城，我们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rdo;

见云娘理也不理他，便上前拉了她的手道：&ldo;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去杜家村，在路上看到你正在采桑，穿着一身的红衣裳，手里提着一篮子桑叶，我一眼就看中了，回家就跟爹娘说一定要娶你……&rdo;

云娘将手抽了出来，&ldo;别说这些，我恶心。&rdo;

郑源哪里肯停，&ldo;我们刚成亲时，晚上我回家给你买了煮莲子吃，怕爹娘看到藏在袖子里，把衣服都弄脏了，后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rdo;

云娘哪里会忘记了那些美好的时候，回到娘家这些日子，她最常想起了也是这些事，可是，&ldo;你不觉得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吗？&rdo;

&ldo;但是你知道我其实心里最看重的就是你，我们为了我们郑家不断子绝孙才用了那些绸，以后我们还不是能挣回来？&rdo;郑源说着，又上下打量着小厦房，&ldo;你看你有多傻，家里的青砖楼房不住，却住这样的地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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