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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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第1页）

三月时节，万木向春。

距离东都洛阳有二百来里山路的白鹿村中，一声婴啼划破了深夜原本寂静的村落，同时春雷乍起，惊起飞鸟无数。

白鹿村不过百余人家，村汉们劳作后最大的乐趣，便是去村南的“真如意”酒坊喝上几杯，再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直到街上传来婆娘的叫骂声，方才悻悻地回去，期待新一天的黎明。

今天日头西坠，真如意酒坊却门可罗雀。

小二倚在门口，回头冲掌柜的说：“我说掌柜的，你说今天这是怎么啦？难不成这帮穷鬼都改了习性不成？昨天李四可还欠着咱酒钱呢。”

掌柜的放下账本，回道：“谁知道呢，莫不是都被婆娘拴住了？”

二人谈笑间，门前走过一人，小二一见，忙招呼：“李四哥，怎么不进来坐会儿，今天可有新酿的烧刀子呐！”

那人想来便是还欠了这家酒坊酒钱的李四，可他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边走边说：“你不知道今天龙老爷大摆满月酒？听说满桌都是上好的大曲酒，谁人还稀罕你那兑了水的烧刀子。”言罢步子更快了，好像怕去晚了落不着喝似的。

小二搔搔头，嘀咕道：“那你先结了昨天的酒钱呐！”

这位龙老爷名叫龙日庆，三十许人，本是外乡人士，十年前初到白鹿村时一穷二白，但他仗着身上有功夫，为人又极是大胆，敢去旁人不敢攀岩的悬崖绝壁中采来上好的药材，以此起家，之后娶妻筑屋，自是不在话下。

近来龙日庆壮年得子，更是意气风发，大摆宴席相邀乡众，一时好不热闹。

龙宅庭院开阔，十桌大席摆将下来，仍很宽敞，院内人头攒动，吆喝不止，人来人往，乱乱哄哄。

龙日庆端坐在居中大桌上首席位，国字脸上青须冉冉，两眼顾盼之间，精光四溢，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

他身披貂绒大氅，手中抱着一团大红襁褓，瞧襁褓内的婴孩，肉嘟嘟的脸上一双大眼滴溜乱转，端得是机灵可人。

村中老秀才举杯走到龙日庆座前，道：“恭喜龙老爷喜得麟儿，看公子面相，日后定非池中之物，出将入相、光耀门楣，那是指日可待！”

龙日庆哈哈笑道：“多谢老相公妙语相赞，以后定让这孩子拜到老师门下，还望老师到时不要推脱啊。”一时气氛欢愉，众人赞声不绝。

就在此时，就听街中传来“铃铃、铃铃”的铜铃声，声音虽不是很响，却无比清晰，乡人们都面有讶色，抬头向门外望去。

但见宽丈余的龙宅府门，立着一个消瘦的身影。

来人一身道士打扮，藏青色的道袍打着四五个补丁，已是洗得发白。他右手执一支竹杖，上面挂着书有“向天问道”的白布幡；左手慢摇着一支金黄铜铃，“铃铃”之声就从这小铃儿里发出。

再看来人的面貌，肤如死灰，塌鼻巨口，白花花的一绺胡子凌乱地在胸前飘摆，两只眼窝处只留有两个黑洞，往门口一站，竟是毫无生气，犹如一具行尸一般。

众人见他这可怖样子，刚才还纷乱不休的庭院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龙日庆微一皱眉，起身道：“这位道长，在下是此间主人，不知可否请道长入席喝上一杯？”

那道人仍是一动不动，只喃喃自语：“世间偏是有这许多人，命在旦夕还不自知，只笑人命贱如猪狗蝇蚁，便是为此。”

此语一出，便有大胆乡人叫骂起来：“哪里来的牛鼻子，不知道今天是龙家的大好日子么？若不是这样，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便教你吃不了兜着走。”一时之间，众人喝骂不止，更有村汉挽起袖子便要上前动粗。

破衣道人不嗔不怒，仍是刚才姿态，但众人突觉劲风扑面，气息为之一窒，再看破衣道人，长衣鼓胀，如吃大风。

适才想要动粗的一众乡人，不禁愣了下来。

龙日庆知有异人到访，将手中襁褓递与旁边婢女手中，迈步向大门走去。

破衣道人此时神气已泄，冷笑两声，转身就走。

等龙日庆追出门来，只见破衣道人在不远处望天自语，颇为神秘。

刚要上前相询，忽见天边乌压压赶来一团黑云，闷雷滚滚藏在云雾之中，咯咯作响，仿佛不吐不快。

仅仅呼吸之间，突然起了几个闪电，如刀砍斧剁般击在地上，还没等龙日庆回过神来，一声通天巨响贯彻九霄，龙日庆只觉得强烈的气浪将他一下撞飞了出去，跟着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龙日庆幽幽醒转，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剧痛难当，他强忍着微睁双眼，眼前景象竟是凄惨如斯！

只见自己周围尸体横列，都是一干赴宴乡众，尸身焦若黑炭，有的更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其状惨不忍睹。

再看周围环境，整村房屋尽毁，不闻鸡犬之声，良田如炭，野火点点，白鹿村竟成为一片不毛之地！

龙日庆恍如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梦魇之中，谔谔然不知所措。

呆立良久，猛地，只见龙日庆似发了疯一般，挣扎着起身，在满地尸身中摸索起来。

满地焦尸，月下一人疯魔般咆哮着，其状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更多了些悲凉与凄惨。

顺应天命者，悲；抗拒天命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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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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