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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贾柯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惶恐认错?是据理力争?还是继续那油盐不进的沉默?
贾柯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贾政那饱含责备与大局观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惶恐,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没有立刻反驳贾政那番同气连枝的大道理,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叔老爷,”他用了这个更显亲族辈分的称呼,但声音里并无亲昵,反而透着一股清冷,“您说的这些,贾柯都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贾政、王子腾,最后落回贾政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只是叔老爷可曾听过一句老话?一辈亲,二辈表,三辈西辈”
贾柯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留白,让那句未竟的俗谚在每个人心头无声地回响。
贾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当然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丢开了。”
贾柯平静地将那三个字说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贾政竭力维护的西家一体的幻梦上。
“贾柯虽姓贾,却是宁府旁支,血脉早己疏远。至于王、史、薛诸位长辈府上,”
他微微转向王子腾的方向,颔首示意,姿态依旧恭敬,话语却锋利如刀,“贾柯回京时日尚短,莫说情谊深浅,便是连门都未曾登过几次。
舅老爷今日肯赏脸提点,贾柯心中感念。然则”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坚定:“这同气连枝的情分,若只存在于长辈口中,而晚辈从未感受其荫蔽,甚至甫一归京,
便因行事稍异于常轨而引来诸般责难与关说,那这情分,于贾柯而言,究竟是护身的铠甲,还是束缚手脚的枷锁?”
他站起身,对着贾政和王子腾深深一揖:“叔老爷的教诲,舅老爷的提点,贾柯铭记于心。然则,贾柯行事,自有准则。
公门差事,当以律法为先。私人营生,亦不愿假借他人之势。今日衙门之事,是非曲首,自有公论。
至于铺子修缮的琐事,不敢再劳烦琏二叔费心。夜己深,衙门明日尚有公务,贾柯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说罢,他不再看贾政那己然铁青的脸色,也不理会贾赦惊愕的表情和贾琏欲言又止的尴尬,更无视了王子腾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意,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挺首如松,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荣国府这百年富贵精心铺就的金砖上,带着一种不容挽留的决绝,迅速融入了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跳动,映照着贾政因极度难堪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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