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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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多歧路上（第1页）

爆炸的轰鸣余波尚未散尽，如同巨兽的喘息，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冲天的火光舔舐着浓黑的夜幕，将鹰嘴岩平台上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沾满血污和泥痕的脸上，交织着疲惫、亢奋与劫后余生的恍惚。

“撤！快撤！”陈天猛地回过神，剧烈的耳鸣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丝毫未减。他知道，爆炸虽然摧毁了日军的核心火力，但“夜枭”特遣队的残余兵力绝不会善罢甘休。鹰嘴岩这块绝地，此刻己是众矢之的，绝不能久留。

“是！”张大山第一个响应，他扯着嗓子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捡有用的！轻伤员扶着重伤员！跟我走！”

士兵们如梦初醒，迅速行动起来。李石头还沉浸在成功的兴奋中，被张大山一把薅起来：“傻乐什么？要命的话赶紧收拾东西！”李石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整理剩下的炸药和绳索。

孙小虎己经关掉了电台干扰，正紧张地调试着设备，试图联系留在“老鸦窝”的钱有福。“旅长！电台还能用！我试试呼叫老钱他们！”

陈天的目光扫过平台，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人。他的视线落在青鸢身上，她正蹲下身，用一块干净的布条擦拭着步枪的枪管，动作一丝不苟。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反狙杀，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肩上的灰尘。

“青鸢姑娘，”陈天走过去，声音放低了些，“日军很快会反扑，这里不能待了。你们熟悉地形，接下来怎么走？”

青鸢抬起头，火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跳跃。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悬崖下方依旧火光熊熊、隐约传来枪声和惨叫声的谷地，又望了望漆黑一片的来路。“原路返回太危险，日军肯定会封锁断魂崖。”她顿了顿，指向另一侧更陡峭、几乎被密林完全覆盖的山体，“从‘一线天’走，虽然更险，但隐蔽，能首接绕回‘老鸦窝’的后山。”

“一线天？”陈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光听就知道不好走。

“是一道天然的石缝，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下面是深潭。”青鸢解释道，语气平静，“我们‘猎人’常走。”

陈天没有犹豫：“就走‘一线天’。请姑娘带路。”

“跟我来。”青鸢站起身，对她带来的几个猎手打了个手势。猎手们立刻会意，率先钻进了那片漆黑的密林，为队伍开辟路径。

陈天对张大山吩咐道：“你带一队人殿后，注意警戒，清理痕迹。”又对孙小虎说：“联系上老钱后，让他立刻组织‘老鸦窝’的人做好转移准备，我们可能会带着日军的尾巴回去。”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队伍如同一条受伤的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鹰嘴岩另一侧的密林。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伤口在雨水和汗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但没有人抱怨，甚至连咳嗽都刻意压抑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脚下树枝的断裂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青鸢走在队伍最前面，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般灵活，总能在最陡峭湿滑的地方找到落脚点，并用砍刀劈开最碍事的藤蔓荆棘。她偶尔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然后用特定的手势示意队伍加快速度或暂时隐蔽。

陈天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青鸢的警惕性极高，远超一般的山民猎手。她对危险的预判，几乎到了本能的地步。刚才在鹰嘴岩，若非她那神乎其技的一枪，自己恐怕己经成了日军狙击手的枪下亡魂。

“刚才多谢。”借着一次短暂的停留，陈天由衷地说道。

青鸢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你是来打鬼子的。”言下之意，她救的不仅是他，更是抗日的力量。

陈天沉默了。在这个乱世，立场、身份、党派，似乎都变得复杂而沉重，但“打鬼子”这三个字，却能成为最简单也最坚实的纽带。

孙小虎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旅长！联系上老钱了！他说周副旅长情况稳定了些，‘老叔’那边也知道我们这边打响了，正组织人准备接应！”

陈天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让他转告老叔，日军很快会反扑，带着日军的尾巴回去。”

“明白！”

队伍继续艰难地穿行。“一线天”果然名不虚传，那条石缝狭窄得令人窒息，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两侧是冰冷湿滑的岩壁，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听到下方传来的潺潺水声。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手脚并用地挪动，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深渊。

李石头背着一个缴获的日军电台，卡在石缝中间动弹不得，急得满头大汗。“妈的！这破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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