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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整合桐柏山抗日力量筹划（第1页）

桐柏山的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白日里黑石峪的血火与硝烟，被山风裹挟着，沉沉地压在这片古老的山脉之上，也压在每一个劫后余生者的心头。

“老鸦窝”坳口那片空地上，几堆篝火比往日燃得旺了些，跳跃的火光映照着独立旅士兵们疲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松弛的脸。缴获的日军武器弹药堆放在角落，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甚至还有几具掷弹筒，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无声地诉说着白日的搏杀。黑石峪救下的村民和民兵被安置在溪流上游几间腾出的草棚里，低低的啜泣和压抑的痛哼声，顺着夜风隐隐传来。

溪边那座草棚内，油灯的光芒依旧昏黄。周安邦半倚在门板搭成的简陋床铺上，身上盖着一条还算干净的薄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眼神中的浑浊和涣散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和深藏的警惕。钱有福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用湿布巾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张大山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口。

“副旅长，您可算是缓过来了…”钱有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黑石峪那边…多亏了旅座带着弟兄们拼死冲杀，把狗日的鬼子伪军都收拾了…救下了不少乡亲…您是没看见，旅座当时…”

周安邦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双清明的眼睛深处，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在钱有福布满风霜的脸上、在张大山魁梧的背影上、在草棚简陋的墙壁上缓缓扫过。他在确认，确认环境的安全，确认眼前人的身份和状态。

就在这时，草棚那扇简陋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篝火的一部分光芒。他身上的硝烟和血腥味尚未散尽，肩背处几道草草包扎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暗红的痕迹，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沉凝而内敛。

“旅座！”钱有福和张大山同时低声唤道。

陈天点了点头，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周安邦脸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种经历了生死考验后的、无需言表的默契和凝重在无声传递。

“感觉怎么样？”陈天走到门板边，声音低沉而平稳。

“阎王爷…还不想收我这条命。”周安邦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他特有的那份硬朗。他顿了顿，目光首视陈天，问出了此刻最核心的问题，“队伍…现在怎么样？”

陈天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黑石峪一仗，打掉了鬼子一个小队和二十几个伪军，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乡亲们…救下来大半。我们自己的伤亡…还在统计，但元气还在。”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锐气，“更重要的是，这一仗打出了我们的名头！也让‘老鸦窝’的乡亲们，还有桐柏山的这支队伍，看到了我们抗日的决心和实力！”

周安邦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激动、欣慰和如释重负的光芒！他太清楚在黑石峪那种绝境下打这样一场胜仗意味着什么！虽说相比于曾经这支队伍淞沪、金陵的大规模会战，这只是局部地区的小仗，但这不仅是为民除害，更是用鲜血和生命向这片山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分。

“那位…青鸢姑娘？”周安邦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草棚外溪流的方向。

“枪法如神，胆大心细。”陈天言简意赅，带着十足的肯定。“老鸦窝”的‘老叔’，是个人物，暂时稳住了。但他们对我们，仍有疑虑，划了道线。”陈天指了指草棚门口那道无形的界限。

周安邦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不再多问，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陈天知道，他需要休息。

“你好好休息。”陈天沉声道，“外面有我。”

他退出草棚，轻轻掩上门。坳口空地上，士兵们大多己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孙小虎抱着电台，靠在一块大石旁打盹。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身影，在篝火光芒的边缘无声地移动。

陈天没有走向篝火，而是信步来到溪边。冰凉的溪水潺潺流淌。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肩背伤口的疼痛在凉水的刺激下变得清晰。

他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溪流对岸那片更高的山壁。月光清冷，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了月光的清辉，静静地坐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之上。是青鸢。她没有戴那头巾，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月光勾勒出她清秀却异常坚韧的侧脸线条。她微微仰着头，望着深邃的星空。那支从不离身的竹笛，此刻正被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陈天没有出声打扰。他知道这个女子是桐柏山的关键人物之一，她的态度和背后“老叔”的力量，将决定独立旅能否在此立足、发展。他需要的不只是暂时的庇护，而是真正的整合，将一切可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仿佛是感应到了陈天的注视，青鸢缓缓转过头来。隔着不算宽的溪流，两人的目光在清冷的月光下再次相遇。陈天的目光坦荡而深邃，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份对共同浴血后的尊重。青鸢的眼神依旧沉静，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己经消融大半。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天。片刻之后，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竹笛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笛身。然后，她缓缓抬起笛子，凑近唇边。

一段极其低缓、悠扬、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坚韧的旋律，如同山涧清泉，从竹笛的孔洞中流淌而出，融入了寂静的夜色。这旋律并不复杂，却仿佛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战后的疲惫与创伤中轻轻回荡。

陈天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这笛声中的力量。他知道，这是青鸢的一种表达，一种无声的沟通。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风中，青鸢放下笛子，再次看向陈天。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询问的意味。

陈天隔着溪水，对着青鸢，极其缓慢、却无比清晰地，做了一个手势——右手握拳，拇指竖起，然后平伸向前，指向桐柏山更深处的莽莽群山。那是军人之间表示“目标一致”、“共同前进”的通用手势！

青鸢的瞳孔，在月光下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她看着陈天那坚定如磐石的眼神和手势，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再次深深看了陈天一眼，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之后。

陈天收回目光，心中己有定计。青鸢的笛声和最后的沉默，传递出的信息足够清晰：桐柏山深处有力量，有敌意，但也有合作的可能。关键在于，他陈天能否展现出足以让对方重视、甚至依赖的价值！

他转身，大步走向篝火旁。踢醒了抱着电台打盹的孙小虎：“小虎！记录命令！”

孙小虎一个激灵跳起来：“是！旅座！”

“命令一：天亮后，钱有福负责，清点黑石峪所有缴获武器弹药，登记造册！轻重武器分开，弹药按口径分类！任何私藏者，军法从事！”

“命令二：张大山、李石头！天亮后集合所有能动的弟兄！包括轻伤员！我要亲自检阅！武器全部带上！”

“命令三：孙小虎！你的情报班，给我盯死桐柏山外所有日军据点动向！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想咬哪里！”

“命令西：通知‘老叔’和青鸢姑娘，明日午时，我陈天在坳口设‘擂’，请他们务必到场观礼！”

陈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即将掀起风暴的预兆。整军！他要让这支伤痕累累的孤军，在桐柏山的注视下，焕发出令敌胆寒、也让潜在的盟友无法轻视的锋芒！他要让“老鸦窝”的人看清楚，他陈天带来的，不是一群需要庇护的残兵，而是一群能打仗、能打胜仗的部队！整合的第一步，就从这“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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