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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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王铁柱番外（第1页）

1937年8月，罗店的稻田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王铁柱蹲在弹坑里，刺刀尖挑开卡在牛皮靴底的碎骨——那是三天前被日军重炮轰碎的战友残肢。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七次，每一次金属摩擦声都像一把钝刀在神经上拉锯。

"铁柱，把这包压缩饼干给赵汉生送去。"陈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位新任营长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原本笔挺的黄绿色军装被硝烟熏成了灰黑色，肩章上的少校军衔还带着缝合的针脚。

王铁柱应声起身，腰间的牛皮武装带发出"咔嗒"轻响。这声响瞬间将他拉回六年前的奉天讲武堂。那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学员，每天清晨在操场上练习刺杀，刺刀划破晨雾时总会发出同样的脆响。

九一八事变当夜，他攥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守在营房门口，玻璃窗被流弹击碎的声音和今夜的炮声惊人地相似，不同的是当年接到的是"原地待命"的命令。

"发什么呆？"陈天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店这地方，多耽误一分钟就多几条人命。"

王铁柱猛地回过神，抓起帆布包冲出掩体。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他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肩膀撞在断成两截的枫香树干上。粗糙的树皮刮破了渗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却让他更加清醒。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每一寸都在呼唤着他的热血。

赵汉生的阵地设在一座被炸毁的杨氏宗祠。王铁柱猫着腰钻进残垣断壁时，正看见一个二等兵用刺刀撬开日军钢盔——里面还沾着凝固的脑浆。他把饼干扔给赵汉生，目光落在墙角蜷缩的少年身上。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灰布军装明显大了两号，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

"这是前两天补充来的新兵，老家热河的呢。"赵汉生压低声音说，"第一次打仗就是这种绝户仗，吓傻了。"

王铁柱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那是他前天在老乡家讨来的。红薯表皮己经发黑，但还带着体温。"拿着，"他把红薯塞进少年手里，"咱东北爷们，不能怂。"

少年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还是接过了红薯。王铁柱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转身要走，忽然听见祠堂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冲到门口，只瞄见三十多个日军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正呈散兵线包抄过来。

"准备战斗！"王铁柱大吼一声，抄起地上的中正式步枪。他的枪法是陈天连里最好的，几枪就放倒三个日军。身后的士兵们受到鼓舞，纷纷端起枪射击。但日军的迫击炮很快覆盖了祠堂，一发炮弹在天井炸开，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砸下来。

王铁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他摸到腰间的木柄手榴弹，拔掉保险销，朝着日军密集处扔去。爆炸声中，他看见那个少年突然站起来，端起步枪扣动扳机——尽管因为后坐力枪托重重砸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却奇迹般地撂倒了一个鬼子。

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当最后一个日军倒下时，祠堂里只剩下十几名幸存者。王铁柱的军装被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靠在断墙上喘着粗气，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军号声。那是集结号，短促而急促，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入夜后，王铁柱跟着陈天参加营部会议。油灯下，参谋展开军用地图，罗店镇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据情报，日军第十一师团正在陆家宅集结，准备明天发动总攻。"陈天用铅笔敲了敲地图，"师部命令我们营今晚突袭，我们连作为突击队，务必打乱敌人部署。"

王铁柱注意到地图上陆家宅的位置，那里正是三天前蔡炳炎旅长殉国的地方。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午夜时分，突击队摸黑出发。王铁柱走在最前面，刺刀上缠着破布消音。稻田里的积水没过脚踝，蛙鸣声中夹杂着日军哨兵的咳嗽声。当他们接近陆家宅时，忽然看见半空升起一颗乳白色的气球——日军的观测气球！

"隐蔽！"王铁柱压低声音。月光下，他看见气球吊篮里的日军观察员正在用望远镜扫视。几乎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一发发炮弹划破夜空，在稻田里炸出巨大的水柱。

"分散突围！注意隐蔽！注意战术动作！（夹带点私货别骂我）"陈天大喊。王铁柱抓住身边的新兵，把他按进泥水里。炮弹在周围不断爆炸，泥土和弹片横飞。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左臂，但顾不上查看，只是拼命往日军阵地爬去。

当他们终于摸到日军战壕时，王铁柱己经浑身是血。他率先跃入战壕，刺刀准确刺入一个鬼子的喉咙。身后的士兵们紧跟着冲上来，展开惨烈的白刃战。混战中，王铁柱看见陈天被三个日军包围，他大吼一声扑过去，刺刀接连捅穿两人的胸膛。

"连长，快走！"他喊道。陈天捂着腹部的伤口，在卫兵搀扶下撤退。王铁柱殿后，刺刀砍卷了韧，就用枪托砸，枪托砸歪了杆，首到最后一颗手榴弹爆炸，他才踉跄着退回己方阵地。

回到营地时，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军医给王铁柱包扎伤口，发现他左臂中了一块弹片，所幸没有伤到骨头。陈天躺在担架上，腹部的绷带渗出血迹，却仍在询问战况。

"陆家宅的日军联队部被端了。"王铁柱报告，"缴获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还有"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面染血的日本军旗，"蔡旅长的仇，咱给他报了一半。"

陈天勉强笑了笑："好样的。不过罗店还在鬼子手里，咱们"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中午时分，师部传来命令：罗店必须死守，援军将于黄昏抵达。王铁柱站在阵地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讲武堂校徽，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六年前那个没能上战场的夜晚。

"这次，我不会再退缩了。"他低声说。

暮色降临前，日军发动了新一轮进攻。王铁柱站在最前沿，看着漫山遍野的日军如潮水般涌来。他举起步枪，瞄准带头的日军军官，扣动扳机。枪声中，他仿佛又看见奉天讲武堂的操场上，那个年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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