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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溃退阻击营救下（第1页）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血腥和绝望的哭嚎，狠狠抽打在陈天脸上。他紧跟在王铁柱那如同出闸猛虎般的身影之后，带领着特务连的精锐和孙小虎的一班，沿着苏州河（吴淞江）泥泞的堤岸，向下游亡命狂奔。

脚下的震动不再是溃兵的脚步，而是远方密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枪声，不再是零星的骚扰，而是连成一片、如同滚雷般沉闷又尖利的爆响！方向，正是孙小虎报告的位置——三里外，吴淞江畔的某个渡口。

“快！再快！”王铁柱的吼声在夜风中嘶哑，他仅存的左臂死死攥着驳壳枪，奔跑的姿态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凶悍。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在疾风中猎猎作响，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一股亡命徒般的决绝。他知道，晚到一秒，可能就意味着一代名将的陨落！

距离拉近，眼前的景象透过望远镜，让陈天的心脏骤然缩紧！

火光！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那不是照明弹，而是燃烧的房屋、辎重车，甚至可能是渡船！火光勾勒出地狱般的轮廓：狭窄的渡口处，挤满了黑压压、绝望蠕动的人影，如同被逼到绝境的蚁群。几条可怜的小木船在浑浊湍急的江水中艰难地来回摆渡，每一次都承载着远超极限的重量，每一次靠岸都引发更加疯狂的拥挤和踩踏。哭喊、咒骂、哀求声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首冲云霄。

而在渡口外围，是更加恐怖的火线！无数道暗红色的弹道如同毒蛇的信子，从西北方向的高地、田野和废弃的村落里喷吐而出，交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狠狠罩向拥挤的人群！那是日军的追击部队！他们显然己经咬住了这支撤退中的部队，并且占据了有利地形，正在居高临下地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士兵（与中央军的黄绿色略有区别，正是东北军）依托着几辆被炸毁的卡车、倒塌的土墙和天然沟壑，拼死抵抗。他们的火力明显处于绝对劣势，机枪点射几下就很快被日军的火力压制、覆盖、摧毁。不断有士兵在火光中倒下，像被割倒的麦子。一面被硝烟熏染、边缘有些破损的军旗，在渡口附近一栋半塌的砖房上顽强地飘扬着——正是67军的军旗！

军旗下方，一小群身影显得格外突出。他们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用身体和火力死死顶住从侧翼压上来的日军步兵。驳壳枪的连发声、花机关枪的扫射声异常猛烈，显示出这是一支极其精锐的卫队。在火光闪烁的瞬间，陈天捕捉到核心位置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将官呢大衣（在混乱中甚至能看到肩章的反光），手持一支步枪，沉稳地射击，并不时指向某个方向，厉声指挥着周围的卫兵。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和喧嚣，那份临危不乱的将帅气度依然扑面而来！

吴克仁！他果然还在战斗！还在指挥！但形势危如累卵！日军的包围圈正在快速收拢，渡口方向的火力越来越弱，抵抗的士兵正在成片倒下。那面军旗，随时可能被炮火撕碎！

“营长！你看那边！”孙小虎眼尖，指向渡口通往西北方向的一条被炸毁的土路。几辆涂着青药膏的日军八九式中型坦克，正笨拙地碾过废墟和尸体，如同钢铁巨兽般缓缓逼近！坦克后面，是密密麻麻弯腰冲锋的日军步兵！他们的目标，正是军旗所在的那片核心防御圈！一旦坦克抵近，仅凭血肉之躯和轻武器，根本不可能抵挡！

“妈的！铁王八！”王铁柱狠狠啐了一口，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营长！怎么打？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天的大脑在轰鸣的炮声中高速运转。正面硬冲渡口混乱的人群和日军正面火力，无异于自杀！必须找到日军的薄弱点！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战场。

“柱子！看到那条干涸的河沟没有？”陈天猛地指向战场侧翼，一条从西北高地蜿蜒而下、几乎被芦苇和灌木掩盖的旧河床，它巧妙地绕到了日军追击部队主力（尤其是那几辆坦克）的左后侧方。“那是我们的通道！你带特务连主力，沿着河沟隐蔽接近！目标——日军步兵和坦克的后方！给我狠狠地捅他们的屁股！”

王铁柱瞬间明白了陈天的意图：“声东击西？打他娘的腰眼？！好！”

“记住！”陈天语速极快，“不要恋战！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日军注意力，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给吴军长那边减轻压力！看到那面军旗了吗？那就是目标！混乱一起，吴军长是明白人，他一定会抓住机会组织突围！”

“明白！搅他个天翻地覆！”王铁柱狞笑一声，独臂一挥，“特务连！跟我钻沟！手脚麻利点！别让鬼子听见！”

几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河堤，迅速没入那条长满芦苇的废弃河沟，向着日军侧后迂回而去。

“孙小虎！”陈天转向身边年轻的班长，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上你的人，跟我走！我们去接应吴军长！动作要快，动静要大！我们要让鬼子以为我们才是主攻方向！”

“是！”孙小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眼神中虽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初生牛犊的锐气和救人的急切。

陈天带着孙小虎的十几个人，不再刻意隐藏行踪。他们沿着河堤边缘的浅洼地，以最快的速度，呈散兵线首扑渡口外围，那片东北军残兵还在苦战的区域！

“打！”距离目标还有两百米左右，陈天一声令下！

“砰砰砰——哒哒哒——！”

十几支步枪和两挺捷克式轻机枪（特务连加强给他们的火力）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正在围攻核心防御圈的日军步兵侧翼！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一小股日军措手不及！几个正猫腰冲锋的鬼子兵惨叫着栽倒在地。

“援军！是援军！”渡口方向，绝望的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中央军！是中央军的弟兄！”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陈天他们臂章的颜色。

核心防御圈的压力陡然一轻。吴克仁将军猛地转头，望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火光映照下，他那张刚毅、沾满硝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浓烈的疑惑——在这种全线崩溃的时刻，哪来的中央军小部队主动向日军进攻？

但战场容不得他多想！他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卫队！火力压制侧翼！保护百姓和伤员先撤！向河堤方向靠拢！快！”他的声音如同洪钟，瞬间压过了嘈杂的战场。

“杀给给——！”日军指挥官也发现了这支胆大包天的小股部队。一部分围攻核心圈的日军立刻调转枪口，向着陈天他们的方向猛烈射击！子弹啾啾地打在泥土和河堤上，溅起一串串烟尘。孙小虎身边一个战士闷哼一声，肩膀中弹，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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