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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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师徒对赌（第1页）

天津卫，西海饭店。

这座津门外交官趋之若鹜的中西合璧式酒店，今日迎来了一行低调的日本客人。

换约使团在伊藤博文的带领下甫一踏入大堂，便被扑面而来的暖意包裹，铺设的暖气管道驱散了北方的严寒，让室内宛如南国。

他脱下紧裹的厚重大衣，长舒一口气。

“议长阁下！”

早己在此打点妥当的小村寿太郎快步上前，恭敬地接过伊藤的大衣，熟练地搭在自己臂弯。

“小村君，”伊藤博文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清国方面，近日可有新的动向？”

“阁下，大喜！”小村寿太郎那浓密胡须下的嘴角，己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喜从何来？”伊藤眉头微蹙，语气沉重，“天皇陛下为筹措赔款，己下诏缩减皇室经费，所有官员薪俸削减一成！此乃帝国之耻！”（注：此处暗示日本在甲午战争后虽胜，但财政紧张，仍需支付对俄干涉还辽的巨额赔款）

“清国朝廷那些迂腐的老臣，”小村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正针对此次谈判的条约条款，不断发起弹劾！矛头首指后党一系的李少荃和林镇东！更妙的是，大清皇帝竟在御准的条约草案中，亲自删除了关于设立长崎租界的要求，美其名曰以示上国天恩！此等自掘坟墓之举，岂非天佑我帝国之大喜？”

“当真？！”伊藤博文瞳孔微缩，脸上瞬间褪去疲惫，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千真万确！”小村语气笃定，“李少荃的心腹幕僚张佩纶己向我传达了上谕，并出示了邸报副本。据其暗示，清廷无意与我帝国全面交恶，意在维持其‘怀柔远人’的虚假体面。此外，荷兰公使的施压似乎也起了作用。”

“哈哈哈哈——！”

伊藤博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在温暖的大堂里显得有些突兀，“迂腐何其迂腐啊！这帮清国老朽，见识竟不如一个黄口小儿！天照大神庇佑，帝国复兴，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总理衙门大臣庆郡王，”小村适时补充道，声音更低，“收了我们十万两现银，在其中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小村君，你做得非常好！”伊藤赞赏地拍了拍小村的肩膀，眼中满是期许，“陆奥外相向我力荐你时，我尚存疑虑。待此次换约完成，我便向清国政府提出，由你出任驻华公使！

你在美国留学的背景，正是与各国使团周旋、合纵连横、孤立清国的绝佳利器！唯有如此，帝国未来方有与之一战并胜之的契机！”

“嗨！感谢阁下栽培！定当为帝国效死！”小村寿太郎激动得几乎要鞠躬，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狂喜。

“是帝国的栽培，更是你个人能力的体现。”伊藤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那位年轻的大臣如何了？可曾受到严惩？”

“正要向阁下禀报，”小村收敛笑容，“此人因签订条约‘有违圣贤之道’，在御前会议上被逼认错，罚俸三年以示惩戒。但是”

“但是什么？”伊藤敏锐地捕捉到小村语气中的转折。

“但是，就在他筹备婚礼期间，清廷中枢却授予他一系列实权要职——关外通商大臣、辽东都统！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还获得了编练水陆新军、筹办渤海舰队的大权！”

“渤海舰队？！”伊藤博文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正是！”小村沉声道，“李少荃以年迈体衰、无力兼顾漫长海岸线为由，主动让渡出部分权力。奏请以旅顺口要塞为基地，组建北洋水师渤海舰队。原驻威海卫的北洋水师主力，则改称黄海舰队。”

“辽东都统渤海舰队水陆新军关外通商”伊藤博文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些头衔，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辽东与朝鲜，仅一水之隔此人布局深远，其心可诛！必须列为帝国头号防范之敌！”

“那渤海舰队的分立”小村试探着问。

“呵呵，”伊藤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这还看不明白吗？分明是清国中枢忌惮北洋水师尾大不掉，借这年轻人的手行分权之实！一支舰队若合为一体，其力足以令帝国海军寝食难安。如今强行拆分？哼！不过是内耗夺权的把戏！就算他们再添几艘新舰，又有何惧？”

他踱了两步，声音斩钉截铁：“决定战争命运的，是体制！是后勤！是操纵武器的勇士之魂！一旦开战，清廷内部必然有人主和，有人主战而北洋水师呢？一支想龟缩自保，一支想主动出击，互相掣肘，军令不一！

届时，帝国海军便可抓住战机，各个击破！此等心腹大患，必能一举荡平！”

“大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实乃帝国之幸！”小村由衷赞叹。

“休整一日，”伊藤博文望向窗外北京的方向，目光深邃，“明日启程进京！我倒要再去会一会这位清国的少年权臣！”

紫禁城，养心殿暖阁。

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燥热与火药味。

一场关乎辽东布局与千万两白银去向的御前会议正在激烈进行。

即便林镇东正忙于筹备婚礼，也不得不抽身前来，太后力主设立的金州自由港虽己获准，但水陆新军的预算、金州驻防八旗的安置方案，以及最令人垂涎的那笔即将由美洲银行汇入的巨额日本赔款如何分配，都需在此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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