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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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和解（第1页）

夏日的雷阵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沈星河抱着一摞实验报告匆匆往天台跑，潮湿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他的衣角。云层压得极低，墨色的云团在天际翻滚，闷雷如同巨兽的低吼，在城市上空回荡。他的运动鞋踏过楼梯转角处的水渍，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实验报告边角也被走廊穿堂风掀起，发出簌簌轻响。远处教学楼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暗沉的天空，像无数面破碎的镜子。他跑得太急，书包上挂着的宇航员钥匙扣不停晃动，那是江野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金属表面被雨水打湿，泛着冰冷的光泽。书包侧袋里还露出半截泛黄的纸条，那是江野上次偷偷塞给他的，写着"放学等我"，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口袋里还装着一颗水果糖，是江野昨天硬塞给他的，糖纸边缘已经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沈星河被雨幕逼得后退半步，却撞进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江野撑着伞的手还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伞骨在狂风中剧烈摇晃，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他黑色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摩托车吊坠在雨帘中闪着冷光。江野的皮衣袖口沾着机油，那是他今早帮同学修自行车留下的痕迹，此刻在雨水中晕染出深色的污渍。他的牛仔裤膝盖处还蹭着泥土，是刚才在操场摔倒留下的印记，裤脚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往下坠。裤腿上还粘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走路不长眼睛？"江野皱眉要推开他，可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两人骤然放大的瞳孔。强风突然掀翻了雨伞，伞骨哗啦散架，沈星河踉跄着向后倒去，慌乱间抓住江野的手腕。两人重心不稳，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沈星河的实验报告散落一地，被雨水迅速浸透，墨迹在纸张上晕染开来，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思绪。其中一张纸上还画着未完成的电路图，那是他和江野计划一起制作的天文望远镜模型设计图，此刻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图纸边缘还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周末去天文台"，是江野工整的字迹，此刻已被雨水泡得发皱。便签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火箭，火箭尾部画着星星，那是江野偷偷加上去的。

沈星河的后背撞上铁皮水箱，发出闷响。江野单手撑在他耳侧，身体几乎将他笼罩。雨丝斜斜掠过两人交叠的影子，带着铁锈味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沈星河能清晰感受到江野急促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脸颊。江野身上混合着烟草与雨水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心安。他注意到江野眼尾的小痣，在闪电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江野的项链不经意间垂落，摩托车吊坠轻轻擦过沈星河的胸口，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此时沈星河才发现，江野校服内袋露出半截照片，边角是熟悉的蓝色，那是他们去年秋游时拍的合影。照片里两人靠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背景是金黄的银杏叶，此刻照片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被江野小心地保存着。

"还不松手？"江野声音沙哑，喉结滚动。他的手指擦过沈星河冰凉的手背，却在即将抽离时被突然握紧。沈星河仰头望着江野，雨滴顺着睫毛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两人的目光相撞，空气仿佛凝固。沈星河看着江野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心跳声在雨声中愈发清晰，仿佛要冲破胸腔。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江野偷偷帮他占座，在他的笔记本里夹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包装纸上还画着一个笑脸。还有那次运动会，江野在终点线前等着他，张开双臂迎接他冲过终点，阳光洒在江野身上，那一刻的温暖至今难忘。运动会结束后，江野还特意买了冰镇饮料，两人坐在操场的树荫下，边喝边聊天，那时的时光是如此美好。

雷声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沈星河鬼使神差地踮起脚，湿润的嘴唇擦过江野的嘴角。江野浑身僵硬，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让沈星河瞬间清醒，他慌忙推开江野，后背重重撞在水箱上。"对、对不起！"沈星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抓起散落在地的实验报告就要逃跑。湿透的纸张黏在手上，怎么也理不顺。慌乱中，他的眼镜滑落，镜片上沾满雨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这时他才发现，江野的校服袖口内侧，用圆珠笔写着小小的"星河"二字，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字迹歪歪扭扭，却能看出写字时的认真，仿佛每一笔都倾注了江野的心意。

江野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校服布料，烫得沈星河心头一颤。"等等。"江野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掩盖。他松开手，弯腰捡起被雨水浸湿的伞骨，修长的手指将弯曲的金属条一根根掰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送你回教室。"沈星河看着他专注修理伞骨的侧脸，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突然想起初中时江野帮他修理自行车链条的模样。那时江野蹲在地上，阳光洒在他的后颈，他一边抱怨沈星河太笨，一边仔细地调试链条。江野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这让沈星河心里泛起一阵暖流。江野修理链条时，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沈星河用纸巾帮他擦汗，两人相视而笑，画面温馨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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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保持着尴尬的距离。江野将修好的伞倾向沈星河那边，自己半边肩膀却被雨水浇透。沈星河盯着地面的水洼，倒映着两人错开的影子。教学楼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走廊里传来同学的嬉闹声，却与他们无关。经过楼梯拐角时，沈星河的实验报告又被风吹散，江野默默蹲下帮他捡拾，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江野捡起的一张纸上，还留着沈星河用铅笔写下的便签："等实验成功，就和江野去看星星"，这句话此刻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江野的手指在这句话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变得温柔又复杂。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抚平，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无形的屏障。上课时沈星河总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后颈，回头却只看见江野低头转着笔，课本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折出深深的褶皱；食堂打饭时，江野会默默站在他身后隔着几个人的距离，等沈星河打好饭菜离开后才上前；图书馆相遇时，他们同时伸手去拿同一本书，指尖相触的瞬间又像触电般缩回，最后江野默默松开手，转身时带落了旁边书架上的一本画册，纸张散落在地，像极了他们破碎的对话。有一次，沈星河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发现了江野偷偷写给他的纸条，却在犹豫要不要打开时，被江野慌张地抢走。那张纸条被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沈星河趁江野离开后，偷偷捡了出来，展开后发现上面写着"我也喜欢你"，字迹凌乱，还有被水渍晕染的痕迹。图书馆的书架间，还藏着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漫画书，书页间夹着他们留下的小纸条，每一张都承载着他们的回忆。

江野开始频繁逃课，在天台上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沈星河发现自己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天台方向，直到某天傍晚，他看见江野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在风中飘散。晚霞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及沈星河所在的窗口。江野的校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后腰处一道新鲜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划伤的，让沈星河心头一紧。他想起上周放学时，看到江野和几个陌生的混混在巷子里争执，当时江野让他先走，现在想来，那道疤痕或许就是那时留下的。江野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忧伤的色彩。他的脚下散落着几个烟头，旁边还有一张撕碎的照片，仔细辨认，是他和沈星河的合影。照片被撕成了几片，边缘参差不齐，仿佛在诉说着江野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沈星河握紧了手中的习题册。玻璃窗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江野的轮廓，他突然想起雨中那个带着凉意的拥抱，想起江野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转身跑向天台，却在推开铁门的瞬间僵在原地。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半截未抽完的香烟在积水里冒着青烟。沈星河弯腰捡起烟蒂，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手背上。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回响，他望着逐渐亮起的教室灯光，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转身时衣角扫过潮湿的栏杆，在寂静的天台上划出细微的声响。栏杆上还残留着江野倚靠过的痕迹，带着体温的水痕与雨水混在一起，渐渐消失不见。他注意到栏杆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那是他和江野小时候偷偷刻下的，此刻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字母旁边还多了一些新刻的痕迹，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心形。心形的一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星星，那是沈星河的象征。

第二天清晨，沈星河在课桌里发现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画着举着雨伞的卡通小人，旁边写着"赔你的实验报告"。字迹是熟悉的潦草，却在笔画转折处藏着小心翼翼。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电影票根，是本周即将上映的科幻片，背面写着："要不要一起去看？"沈星河捏着票根的手指微微发抖，抬头望向教室前方，江野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的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摩托车吊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极了沈星河此刻跳动的心。江野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宇航员造型的橡皮擦，和沈星河书包上的钥匙扣是同款。橡皮擦上有一些细小的划痕，那是江野在上课时无聊时用铅笔划的，每一道划痕都仿佛在诉说着他对沈星河的思念。

放学后，沈星河在储物柜前犹豫再三，最终将一张写有"天台见"的纸条塞进江野的柜门。夕阳将走廊染成暖橘色，他站在天台风中，看着远处的城市渐渐亮起万家灯火。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他握紧了口袋里准备好的创可贴——那是为江野后腰的伤口准备的。他的手心全是汗水，将纸条都浸湿了一角。远处的天空中，几只飞鸟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话加油助威。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沈星河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的心跳也随着风声加快。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盘旋，仿佛在为两人的重逢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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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站在铁门处，身影被晚霞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两罐可乐，拉环已经拉开，气泡正咕嘟咕嘟往上冒。"上次的伞...还没正式道歉。"他将可乐递过来，眼神却飘向远方，"还有...那个电影，如果你有空的话。"江野的声音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罐，罐身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校服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的脖子上还戴着那条银色项链，摩托车吊坠在晚霞中泛着温暖的光泽。江野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显得更加帅气，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他的校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浅色疤痕，那是小时候为了保护沈星河留下的。

沈星河接过可乐，冰凉的罐体贴在发烫的掌心。风卷起两人的衣角，在暮色中轻轻纠缠。远处的霓虹灯光次第亮起，将天空映成温柔的粉紫色。他望着江野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或许会在某个晴朗的夏夜，随着星空下的汽水气泡，慢慢浮出水面。他打开可乐罐，气泡溅在手上，带来一丝清凉。江野也喝了一口可乐，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星河终于鼓起勇气，将创可贴递给江野，轻声问："后腰的伤，还疼吗？"江野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接过创可贴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沈星河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随后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甜蜜而紧张的气息。江野低头看着创可贴，嘴角微微上扬，小声说了句"谢谢"。沈星河看着江野的侧脸，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天台上的风渐渐小了，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仿佛在为他们的故事增添浪漫的背景。两人站在天台上，望着城市的夜景，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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