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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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交错的轨迹（第1页）

早读课的铃声撕破晨雾时，沉星河正在整理数学竞赛笔记。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清晨特有的宁静乐章。他专注地标注着函数图象的拐点，蓝黑色的墨迹在晨光中晕染出细密的纹路，仿佛在编织着通往知识圣殿的密码。玻璃窗外，香樟树叶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熹微的光，偶尔坠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突然，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沉星河握笔的手微微一颤，墨点在纸上晕开，象极了他此刻被扰乱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江野踩着铃声晃进教室，校服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未消的淤青，象是一朵诡异的紫蔷薇绽放在苍白的皮肤上。他随手将书包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惊飞了停在窗台上的麻雀。鸟儿扑棱棱的翅膀声中，沉星河瞥了他一眼，注意到少年眼下淡淡的青黑，象是被墨水晕染的画，透着疲惫与倔强，象是彻夜未眠的痕迹。江野走路时微微跛着左脚，膝盖处的校服布料沾着深色污渍，不知是油渍还是干涸的血迹。

“今天重新排座位。”班主任李建国抱着点名册走进教室，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后排两个身影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沉星河，江野，你们坐第三组靠窗。”李老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点名册边缘，那里有几处被反复翻阅留下的折痕，似乎暗示着他对这两个学生长久以来的关注。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同学们交头接耳，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象是在围观一场即将开始的好戏。前排的女生用课本挡住嘴，小声议论着江野的淤青；后排男生则吹起口哨，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沉星河捏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蓝黑色的墨渍在纸上晕开，洇成一个深色的圆，仿佛他此刻混乱的心情。他抬眸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却只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期待，又象是无奈的妥协。

江野倒是大大咧咧地起身，路过沉星河座位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缘分啊，家教老师。”他压低声音，呼出的热气扫过沉星河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以后可得多关照哥哥我。”他的语气轻挑，却让沉星河耳尖微微发烫，象是被火燎过一般。江野身上除了薄荷味，还混着淡淡的硝烟气息，象是从某个危险的战场归来。

“江野，这次月考进年级前五十。”李建国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如同细小的雪花。“沉星河负责辅导，两人成绩捆绑计算。”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江野身上，眼神变得严厉起来，“听说你爸下个月出狱？要是再被叫家长”李老师的声音突然放轻，却比大声斥责更具威慑力。

后半句话淹没在下课铃里。江野把玩着圆珠笔的动作一顿，金属笔杆在指间划出危险的弧度，象是一把出鞘的刀。沉星河翻开辅导资料的手也跟着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在电梯间撞见的画面——那个鼻青脸肿、左眼角贴着纱布的中年男人，却仍对着江野露出讨好的笑。那笑容里满是卑微与愧疚，而江野当时冷漠的眼神，象极了一块坚冰。江野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嗤笑一声：“老师费心了。”

“从数学开始。”沉星河将笔记本推过去，红笔批注的解题思路清淅可见，每一道公式都象是一座桥梁，连接着未知与答案，“函数这章你错了七道基础题。”他的手指点在试卷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与江野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没劲。”江野撑着头看向窗外，校篮球队正在练习三分球。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混着少年们的笑闹声传进教室，象是一首欢快的进行曲。他突然伸手抽走沉星河的眼镜，冷不防的动作让少年跟跄着扑过来，发梢扫过江野的下巴，象是羽毛拂过水面。沉星河慌乱中抓住江野的衣袖，布料下的手臂肌肉紧绷，充满力量感。

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江野呼吸一滞。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睫毛，那睫毛又长又密，在阳光下投下小小的阴影，鬼使神差地想起图书馆里沉星河涨红的脸——原来这人认真生气时，连耳垂都会泛起樱花般的颜色。而此刻，沉星河因为着急，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还给我。”沉星河的声音带着鼻音，伸手去够眼镜的模样像只炸毛的猫。他踮起脚尖，却怎么也够不到江野高高举起的手。他的眼睛失去了眼镜的遮挡，显得更加明亮清澈，却也透着几分慌乱与无助。江野注意到沉星河瞳孔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琥珀色，象是被夕阳晕染过。

江野突然轻笑出声，故意将眼镜举得更高：“叫声哥就还你。”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两人僵持间，沉星河不小心踩到江野的鞋子，江野吃痛松开手，眼镜“啪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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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间，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篮球以极快的速度砸向教室，玻璃破碎的脆响中，江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沉星河拽进怀里。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他的手背，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沉星河的衬衫上，象是一朵盛开的红梅。沉星河的额头撞在江野锁骨处的淤青上，江野闷哼一声，却将他抱得更紧。

“没事吧？”江野低头时，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沉星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校服领口，指腹下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心跳声如擂鼓般清淅。他猛地推开人，耳尖烧得通红：“谁要你多管闲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恼羞成怒，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沉星河弯腰捡起眼镜，镜片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象是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江野舔了舔嘴角，捡起地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口是心非的家伙。”他将眼镜架回沉星河鼻梁，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对方发烫的脸颊，象是羽毛掠过水面，“不过当我小弟，以后没人敢动你。”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霸道，却也有一丝温柔。说完，江野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随意贴在手背的伤口上，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沉星河别开脸，翻开笔记本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晨光通过破碎的玻璃斜斜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藏着少年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握紧笔，在草稿纸上用力写下公式，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江野手腕上晃动的银色链子，和那声带着笑意的“小弟”。窗外的蝉鸣声依旧喧嚣，可教室里弥漫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象是春天的第一缕微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午休时分，沉星河在医务室帮江野处理伤口。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江野却满不在乎地吹着口哨，任由沉星河笨拙地给他包扎。“疼就说。”沉星河小声说道，眼睛盯着伤口，不敢看江野的脸。江野的伤口周围皮肤红肿，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瞧我？”江野挑眉，突然凑近，“不过叫声哥哥，我就考虑喊疼。”沉星河手一抖，棉签差点戳到伤口，惹来江野一阵大笑。笑声中，沉星河注意到江野后颈处有一道陈旧的疤痕，型状象是一道闪电。

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热，教室里开着电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沉星河开始认真给江野补课，从最基础的函数概念讲起。江野一开始还漫不经心，把课本卷成筒状对着窗外吹风，可随着沉星河深入浅出的讲解，他渐渐入了神。当沉星河讲到一个复杂的例题时，江野突然眼睛一亮，抢过笔在纸上快速演算起来。“这里应该用换元法！”他兴奋地说道，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阳光洒在江野的侧脸上，将他的睫毛影子投在课本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沉星河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触动。他发现江野认真起来时，眉峰会微微皱起，形成好看的弧度。

傍晚放学，沉星河收拾书包时，发现江野早已不见踪影。他有些失落，却又不愿承认。走出教室，路过篮球场时，却看到江野正在和一群男生打球。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灵活地运球、过人，最后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全场欢呼。沉星河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直到暮色渐浓。江野打球时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几分狠劲，每次过人都象是在突破某种枷锁。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在夕阳下泛着光。

回到家，沉星河打开台灯，继续整理辅导资料。手机突然震动，是江野发来的消息：“明天继续补课，小弟别迟到。”后面还跟着一个挑衅的表情。沉星河嘴角不自觉上扬，快速回复：“先把今天的作业写完再说。”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新消息，直到十分钟后，江野发来一张照片：凌乱的书桌上，写满字迹的作业本旁，放着一颗草莓味奶糖。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的相处渐渐有了默契。江野不再故意捉弄沉星河，而是认真地跟着他学习。有时，江野会在课间递来一颗草莓味的奶糖，沉星河总是红着脸收下。而沉星河也会在江野打球时，默默地坐在场边，帮他看着书包。有一次下雨，沉星河把伞倾向江野那一边，自己的右肩被雨水打湿。江野发现后，突然抢过伞，霸道地将伞柄塞进沉星河手里：“傻子，你想感冒？”

月考临近，江野的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沉星河看着他的仿真试卷，欣慰地笑了。“看来我的家教很成功。”他调侃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江野得意地说，却在看到沉星河温柔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别开了头。那天放学，江野罕见地没有去打球，而是和沉星河一起留在教室里刷题。窗外的晚霞把教室染成橙红色，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象是一幅温暖的画。

考试那天，江野在考场里奋笔疾书。沉星河坐在另一间教室，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他不时望向窗外，想象着江野答题的模样。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两人在走廊相遇。“感觉如何？”沉星河问道。“必须稳了。”江野自信满满地说，可眼里却藏着一丝忐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拉链，象是在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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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公布那天，教室里一片沸腾。江野冲进教室，一把抱住沉星河：“年级第四十八！”他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与激动。沉星河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也笑得璨烂：“我说过你可以的。”江野的拥抱很用力，沉星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斗，那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李建国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欣慰地推了推眼镜。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江野突然停下，认真地看着沉星河：“谢谢你，星河。”沉星河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我们是朋友啊。”江野笑了，笑得比夕阳还要耀眼：“对，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他说着，伸手揉了揉沉星河的头发，动作自然得象是做过无数次。路边的梧桐叶被风吹起，落在两人肩头，又轻轻飘落。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温暖。在这个蝉鸣喧嚣的夏天，两颗年轻的心，渐渐靠近，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最美好的印记。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远处的天空中，星星已经开始闪铄，象是在为他们的未来点灯。江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默默地挂断电话，继续向前走，脚步却变得沉重起来。沉星河察觉到他的异样，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就象江野当初毫不尤豫地护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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