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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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流浪儿与沦落客的相遇（第1页）

公元122年，初夏，敦煌县。

云霭盈盈，薄暮罩临，斜阳映照下的金色城郭如异域美人，幽邃窈窕。它顾盼摇曳，不知疲倦地招揽着无尽的商旅文人，兵士僧众。驼铃悠扬，金沙盈天，人声鼎沸，往来如昼。

今日略凉爽些，客商也较往日更多，街边商贩未全力吆喝，却多已售尽货品，收拾物什准备返家。一名瓜贩看了看摊上仅余的半块残瓜，略作思索，便朝着蜷在街角的一名小乞丐招手。少顷，一个瘦小的身影便奔跳上前，接过蜜瓜囫囵啃了起来。

“小兄弟，又在这蹲了一天，可看出什么名堂了？”瓜贩一边收拾，一边与小乞丐攀谈。

小乞丐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的咂嘴，慢慢答道：“别的没什么，只是那大秦的商队你可看见了，那匹白马你看见没？大宛的朱鬃我也见了不少，但没一匹比得上这个，太俊了！”

瓜贩却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他们真正的好东西你见过吗？夜光璧知道不？那可是晚上发光的美玉，就像一轮满月落在手上，灯烛在它面前不过萤萤！依我看就连于阗的羊脂玉也远远不及。”他绘声绘色，似乎此刻那传说中的夜光璧就正在他手上。

然而小乞丐对夜光璧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街对面。

瓜贩望将过去，只见人影攒动、往来熙攘间，对面的客栈门前好生闹腾。三位客人正被店伙计拦在一旁，大声争辩着什么。他一面伸着脑袋，一面喃喃道：“瞧这情形，怕又是没符节的客商在闹事。”

小乞丐注视着这一切，不发一言。瓜贩又道：“虽说咱敦煌县地处边陲，四维又没有大郡，但毕竟是边关重地，往来商队多如牛毛，管制自然要严格些。凡官商僧民，手中若无符节驿卷，那可是住不了店的。”他说着摇摇头，自顾去了。

那三位客人与伙计协商未果，满脸愤然的踱到客栈对面。为首的客人上穿青色深衣，下着浅绿襦裤，脚凳木屐，头戴绿帻；身背竹笈，腰束短剑；面容清濯，身姿秀挺，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他身后的两位都是短衫短襦，平头麻鞋，头戴笠帽，典型的仆役打扮，一个颇为年长，挑着行李物事，另一个垂髫童子则牵着毛驴。

小乞丐悄悄靠近三人，只听童子对青衣少年道：“公子，这已经是第五家了，还是不让住。今夜该宿在何处啊？”青衣少年眉头紧皱，有些茫然地看着人群，轻叹了一口气。

年长的仆役擦了擦汗，从驴背上拿下一个折叠的小竹凳，展开放在少年面前扶他坐下，一面又蹲在旁边叹道：“可能是临近玉门关了，管制严了起来。往常没有符节，只需资信作凭也可住宿。这倒好，难不成今夜只有露宿街头了？奴婢两个是粗人不打紧，只恐公子…”

“没关系。”青衣少年打断他，“出关后，少不得也要住野宿郊，将就吧！”

听到这里，小乞丐抿了抿嘴，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径自行至青衣少年跟前，大声道：“三位是在找地方住吗？”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都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乞丐来。只见他不过岁模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双眼睛却明亮灵动。

挑担的仆役有些恼怒道：“去去去！没工夫理你。”

青衣少年沉吟片刻，从束腰中摸出三枚五铢钱递与他，“拿去买张胡饼吃吧！”

小乞丐没有去接，却干脆席地一坐，吸了吸鼻，继续道：“我知道哪里有无须符节也可住宿的地方，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牵驴的童子面露喜色，“真的呀，在哪儿？”挑担的仆役则一脸怀疑，他拉住青衣少年伸出去的手，将三枚钱币拿过来，又在小乞丐面前晃晃，“你说说看，若是真的就赏你！”

小乞丐瞪了他一眼，看着青衣少年道：“县里治安严，寻常的客栈住宿是肯定要凭符节的。但是我知道有几处民宿并不需要，一般人是找不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挑担的仆役打断了，“我就知道你是来给黑店拉生意的，快走快走！”他一面说着，还起身推了他一把。

青衣少年忙拦住他，“李叔，算了。”小乞丐却眉毛一竖两眼一瞪，指着姓王的仆役道：“什么黑店！你别含血喷人，明明就是你们没有符节印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想蒙混出关！我看你们今晚就住大街吧！”他越说越生气，头也扭向一边，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拿余光偷瞟三人。

牵驴的童子忙打圆场，嘻嘻笑道：“弟弟别生气，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说的民宿是什么样的？”

小乞丐嘴角微翘，转过头来看着青衣少年：“这附近是市区，客多不愁，客栈当然要挑生意做了。想找便宜方便的宿处，就得去民坊，许多没有符节驿卷资信的西域客商都宿在里面，我也住在那边。”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青衣少年攸然起身，对小乞丐道：“烦劳小兄弟带路，我等必有酬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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