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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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苏醒2（第1页）

星衍剑池内，星辰般流淌的银辉似乎都因那睫毛的微颤而凝滞了一瞬。

如同万载冰封的古潭，投入了第一颗细小的石子。

那微不可查的弧度在林烨眼中，却如同点燃了整个世界的光！他悬在半空、凝聚着温润龙气的指尖猛地一颤，光点几乎逸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轰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只是死死盯着那覆盖在眼睑下、如同蝶翼般轻颤的纤长睫毛，生怕一个眨眼，便惊扰了这期盼了百年的初醒。

细微的弧度加深了一分。如同冰晶凝结的蝶翼，在经历了漫长寒夜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穿越云层的微暖，迟疑地、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牵引力，向上……缓缓……掀起。

眼睑下，那片沉淀了百年黑暗与沉寂的冰湖，终于倒映出了剑池内流淌的星光，以及……一张近在咫尺、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紧张、狂喜与沉重痛楚的、年轻却已沉淀下无尽风霜的……熟悉而陌生的脸庞。

是她记忆里那个倔强、干净、眼底盛满了星光的少年轮廓。

却又如此不同。

眉宇间那稚气的棱角被一种近乎刀劈斧凿的硬朗取代，眼角的弧度仿佛经历了太多次的紧抿，多了几分深邃的冷冽。尤其此刻，那双倒映着自己、本应清澈如洗的眼眸……里面翻滚着的巨大喜悦之下，为何藏着如此深沉的痛楚与沧桑？还有……那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熔炼星核般的炽烈金光？是错觉？

目光缓缓移动。视线还有些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她看到封不戾那张狂放不羁的脸，似乎少了几分曾经的暴戾火焰，多了一种沉淀后的、更深邃的、此刻正带着复杂审视注视自己的光芒；看到云澈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那冰封的面容上，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看到几位气息渊博、陌生却散发着善意的长者；最后，落在了负手立于不远、气息如同星空般浩瀚包容的星衍真人身上……

这里是……天枢剑宗？似乎……又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处。

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是冰魄洗剑池极致的冲刷与痛苦……还有……一道骤然降临的黑暗？还有……带着某种极致恶毒与污秽的冰冷锁链？一个模糊的枯槁身影？

“卿月……”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与无尽情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仿佛怕惊散了这易碎的初醒之梦。

林烨的呼唤瞬间将她散乱的思绪拉扯回现实。她有些艰难地转动眼珠，再次对焦在近前这张充满了无限依恋与担忧的脸上。

“烨……儿？”声音如同磨砂滚过冰面，干涩、微弱，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滞涩感。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少年心中那汹涌情感的闸门！

“姐！”林烨再也控制不住！温润的龙气光点瞬间消散！覆盖着龙鳞虚影的右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又带着巨大克制力的轻柔，颤抖着想要伸向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猛地停住！仿佛怕自己此刻充斥的力量会玷污了她刚刚苏醒的脆弱！那悬在空中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最终，只是极其轻柔、极其珍惜地，用指腹最柔软的部分，隔着空气，在她苍白的脸颊轮廓边缘，极其缓慢地拂过一道看不见的弧线。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与少年脸上极力压抑、却依旧汹涌滚烫、几乎要落下泪来的神情，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张力和……让人心尖发酸的重重分量。

“醒了就好……”封不戾打破这有些凝固的沉默，声音低沉。

“多谢几位长老援手。”星衍真人对药剑阁阁主丹辰子与净剑堂首座明心长老微微颔首。两位长者含笑回礼，看向紫卿月的目光带着赞许和欣慰。

“寒池封魂咒已除，冰魄剑心无恙。”丹辰子捋须道，“只是神魂初醒，剑心本源亦需时间温养。星衍剑池当为最佳休憩之所。”

“有劳诸位。”星衍真人再次颔首，目光落在封不戾身上。

封不戾咧嘴笑了笑，笑容少了往日的狂野，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复杂：“冰块醒了就好。老子先去砍几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活动下手脚！”说完，赤霄剑轻轻嗡鸣，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焚天火光，瞬间消失在剑池入口。干脆利落得……近乎刻意逃离。

云澈也再次向星衍真人和紫卿月方向微一拱手，冰魄剑光一卷，带着同样行礼告退的丹辰子与明心长老，无声地离开了剑池。空旷的星辰玉台旁，只剩下气息微弱却已完全苏醒的紫卿月，紧靠玉台、仿佛守护濒临破碎水晶般小心翼翼的林烨，以及如同沉凝星空、静静守护着一切的星衍真人。

“你已沉睡百年。”星衍真人的声音平静响起，目光温和地落在紫卿月眼中尚未散尽的茫然与疑惑之上。“玄雾宗劫掠之仇已报，秽血老祖伏诛，其宗门……不复存在。”他顿了顿，看向林烨，“……林烨枯剑百年，龙魂初醒，为你守护百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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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语，信息却如同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着紫卿月刚刚苏醒的意识！

百年？沉睡了百年？玄雾宗……覆灭了？那个枯槁身影……是雾海老祖？死了？还有……烨儿……枯剑崖……百年守护？龙魂……？

她怔怔地看着林烨。少年眼中那翻涌的、沉淀了百年风霜的复杂情绪，以及之前那一闪而逝的炽烈金芒……龙魂？她猛地想起，自己冰魄本源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丝……极其淡薄、却坚韧醇厚、仿佛始终为她抵挡着无尽黑暗与痛苦的……温暖守护的气息……

百年……

林烨看着紫卿月眼中快速闪过的震惊、迷茫、了悟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痛惜，心中那压抑了百年的酸楚与委屈如同岩浆般涌上喉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让他哽咽出声的波涛。

星衍真人的目光在林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他不再多言，对着紫卿月温和一笑，身影如同星光般悄然消散，将这片星辰流淌、流淌着千年冰魄终于初融的静谧空间，完全留给了这两个跨越了百年等待、劫后初逢的灵魂。

偌大的星衍剑池，瞬间只剩下星光流淌的沙沙微响，以及两人那几乎清晰可闻的呼吸与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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