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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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归途（第1页）

影片尾声的宇宙挽歌余音，最终被巨幕上滚动的制作名单所取代。辉煌的星辰光芒熄灭，影厅内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紧急出口标识散发着幽弱的绿光，如同深海灯塔。

那只覆盖在紫卿月手背上、稳定而温热的掌心，极其自然地收了回去。

动作流畅、利落，不带一丝迟疑或留恋。

顾衍站起身，姿态恢复了一贯的挺拔冷硬，仿佛刚才黑暗中那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无声的握持从未发生。他侧身，微抬下颌，简洁地示意：“走吧。”声音在空旷的影厅里回荡，如同深海鲸鸣的最终休止符。

重新踏上那铺着厚软如云的长绒地毯的专属通道，沉默如同一层实质性的隔膜包裹着两人。高跟鞋踩在无声的吸音材料上，紫卿月跟在顾衍身后一步之遥，步伐略显匆促。方才掌心那份炽热的触感烙印般存留在皮肤之下，伴随着车厢引擎崩溃时的剧烈震颤、星云爆炸的绚烂光影，以及黑暗中他身上那股沉稳微暖的气息……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滚、拼接、重组。

直到影城外的自动门滑开。

湿润冰凉的夜风混合着细雨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浇醒了感官。

原来不知何时，外面已飘起细密的春雨。雨丝在都市霓虹的映射下纷扬如雾，将这座灯火璀璨的不夜城晕染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如刀锋的轿车无声地滑停在影城VIP出口。衣着笔挺、沉默如影子般的司机早已撑着黑色大伞等候在车旁。顾衍率先步入伞下，雨丝敲打在伞面的声音清脆细密。他并未立刻上车，而是微微侧身，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站在光影边缘、似乎还有些怔忪的紫卿月。

司机会意，立刻将另一把早已备好的纯黑长柄伞递了过去。

紫卿月下意识地接过。沉重的伞柄握在手中，带着一股微凉的金属质感。伞面撑开，隔绝出一方寂静干燥的空间。雨丝沿着边缘滑落，形成一道小小的、流动的水帘。

“地址。”顾衍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依旧，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紫卿月报出了那个城中村的地址，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

顾衍微微颔首，对司机低语了句什么。司机躬身应声。

顾衍最后看了她一眼。

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张在雨夜霓虹光晕下显得格外冷白清透的脸颊，那低垂着的、掩藏在长睫毛下的灰眸，以及……被她自己全然忽略的、微微抿紧、似乎还带着一点不自知紧张弧度的唇线。他眼底深处如同静谧的星云旋涡般，无声地掠过一丝光芒，很快又沉入最深的海域。

没有客套的道别，他转身弯腰坐进车内。车顶氛围灯亮起又熄灭的瞬间，只能看到他线条冷峻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一闪而逝。沉重的车门关闭，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黑色的轿车如同融入雨夜的魅影，只留下两盏尾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曳出两道短暂迷离的红线，转瞬便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流光影之中。

紫卿月独自撑着伞站在原地，细密的雨丝敲打着伞面，也如同无数冰冷的指节敲打在她此刻有些微热的耳根上。喧嚣的世界仿佛在她撑开伞的那一瞬间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伞下这方小小的、带着冰冷湿气的寂静空间。

雨水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微腥，还有一丝……她刚刚才发现残留不去、源于顾衍身上那沉稳如冷松与雪原交织的微淡暖香？

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沁的空气，似乎想将胸腔里那份莫名的悸动也一同压下。那冰冷湿润的空气冲入肺腑，带来清醒的刺感。

回去。

沿着昏暗的、被雨水打湿的老街巷，高跟鞋踩在有些坑洼的潮湿路面上，发出清脆而寂寞的回响。筒子楼的窗口透出零星、昏黄、廉价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油烟、霉味和潮湿气息的生活味道。

终于推开那扇熟悉的、发出轻微吱呀声响的出租屋房门。

啪嗒。

顶灯惨白的光线洒落。

狭小、拥挤、熟悉到每一个角落都刻着现实沉重烙印的空间。

换下那身昂贵的雾霾蓝裙子和小羊皮高跟鞋，它们被小心挂起、收起，如同收藏起一场短暂而迷离的深海幻梦。身上重新裹上洗得发白却无比柔软的旧卫衣，皮肤接触棉质的那一刻，一种近乎虚脱般的松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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