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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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灯影血壁（第1页）

老张的伤口在第三日溃烂了。

黄脓混着黑血浸透纱布，散发着一股子腐梨似的甜腥味。张凤兰熬了黄芩汤，拿棉布蘸着给他擦洗，刚碰着皮肉，老张就咬得腮帮子直跳，额头上汗珠子跟豆粒似的往下滚。

"是墓里的毒。"老邻居捏着片刮下来的脓痂在灯下瞧，"秦代方士爱用丹砂、雄黄一类矿物入毒，沾血即走经脉。"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色药丸，"先服这个顶住。"

窗外雷声隆隆，夏末的暴雨打得瓦片噼啪作响。我盯着手中竹简末尾那行小字——"以铜为鉴，以水为媒，荧惑守心之日，当见真容"，脑子里却回闪着地宫里那盏突然自燃的青铜灯。

昨夜子时，我们重返地宫寻出路。刚进石室，东南角的灯奴"噗"地腾起绿火，照得四壁鬼气森森。老张拿军刀去挑灯芯，刀尖刚碰着，那灯奴竟"咯吱"转了个向！紧接着整面西墙渗出暗红液体，腥臭扑鼻...

"想啥呢？"老张哑着嗓子叫我，他嘴唇已泛起乌青，"周福那帮孙子肯定还会来，得赶在他们前头..."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拍得山响。张凤兰从灶房提着菜刀出来，我示意她退后，自己贴着门缝往外看——是个穿蓑衣的老汉，雨水顺着斗笠往下淌。

"谁？"

"李家沟来的。"老汉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陈掌柜让送的。"

油布包里是半块残破的玉琮，琮心刻着个"阿"字，与我们那两块玉璧纹路如出一辙。另附张纸条："七日后酉时，青龙嘴。"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奔跑中写的。

老邻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着玉琮内壁："看这些红丝！"只见玉琮沁色中夹杂着蛛网般的血线，在烛光下妖异非常。"这是陪葬玉器长年受尸血浸润才有的血髓，"他声音发颤，"那地宫里...恐怕真有活人殉葬过..."

暴雨下到后半夜才停。老张起了高热，梦里直说胡话，什么"铁链子会叫唤"、"墙里有人挠指甲"。天蒙蒙亮时，张凤兰把我拽到柴房，从梁上取下个落灰的木匣。

"我男人留下的。"她掀开匣盖，里头是把铜尺，尺面阴刻着二十八星宿，"他说过，要是铜镜丢了，就用这个量天。"

尺尾有个凹槽，我试着把玉璧嵌进去——严丝合缝！转动玉璧，铜尺上的星宿线竟泛出淡淡荧光。老邻居凑过来，突然一拍大腿："《淮南子》里说过以玉衡天，这是秦代观星师用的量天尺！"

我们正研究着，忽听前院传来摇铃声。隔着窗纸见个穿道袍的瘦子站在柿子树下，左手持幡写着"铁口直断"，右手晃着铜铃，脖颈上赫然挂着周福同款金链子。

"近日村中阴气太重啊。"假道士扯着嗓子喊，"有外乡人动了龙脉，惊扰了阿房娘娘安眠..."几个早起拾粪的村民已围拢过去。

张凤兰脸色煞白："这是周福的堂弟周半仙，专干装神弄鬼的勾当。"果然，那假道士开始散发黄符，嚷嚷着要村民"驱赶灾星"。

老邻居冷笑一声，从箱底翻出个罗盘，又让我打盆雨水端到院中。他将量天尺斜浸水中，阳光透过玉璧在水底投出奇异光斑。这时神奇的事发生了——假道士的铜铃突然"咔"地裂成两半！

围观村民哗然退开。老邻居趁机高喊："阿房娘娘显灵了！这假道士身上有血光！"周半仙见把戏被拆穿，踹翻水盆就想跑，被老张隔着墙一扁担抡在腿弯处，摔了个狗吃屎。

我们趁乱从后门溜出村子。老张虽发着烧，但死活要跟着。走到青龙嘴已是午后，这地方形似龙首，崖壁上满是蜂窝似的洞窟。陈默说的"酉时"还早，我们决定先探探路。

最东侧的洞窟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刚进去三五步，就踢到个空酒瓶——周福的人来过了！洞深处传来"叮叮"的凿击声，我们屏息靠近，看见两个汉子正用钢钎撬一块浮雕石板。

老张摸出军刀就要上，被老邻居拦住。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皮囊，挤了几滴腥臭液体在地上——是蛇胆汁！那俩汉子突然抽着鼻子转头，像闻见腥的猫似的往我们藏身处摸来。

"退后！"老邻居低喝一声，将量天尺往洞顶裂隙一插。正午阳光透过玉璧，在石壁上投出个晃眼的光斑。两个汉子刚踏进光斑范围，头顶突然"轰隆"一声，塌下堆碎石把他们埋了半截！

"秦代工匠的防盗术。"老邻居指着洞顶隐藏的杠杆机关，"阳光聚焦触发机关，专杀盗墓贼。"他拾起钢钎撬开浮雕石板，后面露出条向下的阶梯，阴风扑面。

阶梯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水池早已干涸，池底沉着具白骨，腕骨上还套着个青铜镯子。四壁绘满星图，北斗七星处嵌着七块玉片。老邻居用量天尺去够，差着半尺够不着。

"得有人站池子里..."老张刚要往下跳，被我拽住。池沿刻着行小字："投币问路，心诚则灵"。我摸出枚五铢钱扔进池，那白骨竟"咔"地转了方向，手指骨指向西北角！

西北角墙面有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老张用军刀沿缝划了一圈，突然整块墙砖弹出，露出个青铜匣子。匣内是卷竹简，比之前那卷更破旧，开头就写着："阿房女观星地宫全图"。

我们如获至宝，正要细看，洞口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周福带着七八个人冲进来，手里拎着土枪和砍刀。"把东西交出来！"他狞笑着举起枪，"不然把你们也埋这儿陪阿房娘娘！"

老张猛地将量天尺掷向水池。玉璧撞击池底青铜的脆响中，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七块玉片从星图中激射而出，周福手下有个被玉片划破喉咙，血喷得老高。趁乱我们撞开周福往洞口跑，身后传来墙体坍塌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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