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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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青楼遗韵（第1页）

河内的夜晚，宛如一个沉睡中的美人，被一层薄薄的面纱所笼罩，透露出一种潮湿而暧昧的气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它们像轻柔的雾气一样，缓缓地升腾、弥漫，让人感到一种黏腻的感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我们静静地站在还剑湖西侧的一条窄巷口，周围的灯光在雨雾的笼罩下显得有些朦胧。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透过细密的雨丝，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随着雨滴的落下而摇曳、闪烁，仿佛在跳着一场无声的舞蹈。

霓虹灯管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它们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晕染出一片粉红色的光晕。这粉红色的光芒如同梦幻般的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周围的景物上，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迷离和梦幻的色彩。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在这粉红色的光晕中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一般，让人不禁心生遐想。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或许是从附近的花店飘来的，又或许是从街边的小吃摊散发出来的。这股香气与潮湿的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老张站在我身旁，他紧了紧衣领，似乎对这潮湿的天气有些不适。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嘀咕道：“这地方看着就不正经……”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穿透那层雨雾，传得很远。

"升龙城的风月场所有四百年历史了。"陈女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月光照在她素白的奥黛上，与巷子里的艳色形成鲜明对比，"明朝军官带来的营妓，后来演变成今天的‘咖啡馆’。"

巷子深处传来三弦琴的声音，调子竟是《霓裳羽衣曲》的变奏。老邻居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晃动的彩光，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那个严谨的古玩商，此刻正被历史与欲望同时撕扯。

"梦梅轩"的咖啡馆。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的丰腴妇人，眉心点着朱砂，手腕上的金镯叮当作响。听说我们找"明朝老东西"，她笑着引我们到后院的古井边。

井沿上镶着一圈青砖，借着手机光亮，能看到砖面浮雕着交颈鸳鸯。"这是宣德年间升龙官妓院的遗物。"老板娘用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砖面，"那时候的官妓要学琴棋书画，比现在的姑娘有教养多了。"

老邻居蹲下身，从井沿缝隙里抠出半片青瓷。那是典型的明代酒盏残片，盏底印着"花押"标记——当年官妓院特制的器皿。陈女士轻声解释："明朝撤军时，很多营妓留在越南，成了最早的‘歌妓’世家。"

"边发现了更隐秘的痕迹。这座由明朝商人、日本侨民共同修建的廊桥，桥洞下刻着许多模糊的汉字。当地老人说，那是古代妓女们用簪子刻下的情诗。

"最热闹时，桥两边有三十多家妓馆。"卖椰子的阿婆指着河岸边的老宅，"中国商人喜欢住‘广府帮’的院子，日本商人去‘长崎屋’，但晚上都会过桥找姑娘。"

我们在桥墩上找到一首刻于永历三年的七绝："异国风烟异客身，樱花不及李花春。明朝买得兰舟去，载得相思到海门。"字迹娟秀，应该出自某个通晓汉诗的越南妓女之手。

顺化皇城位于越南中部，是越南阮朝的首都。在这座古老城市的外围，有一条宽阔的江河缓缓流淌，名为香江。香江上，至今仍漂浮着几条与众不同的游船，它们仿佛是时间的见证者，承载着一段特殊的历史和文化。

每当夜幕降临，这些游船的船头会不约而同地挂起一盏盏红灯笼，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微弱的红光映照在江面上，给整个香江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浪漫的氛围。

而在船尾，一位身着奥黛的盲女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古筝的琴弦，弹奏出一段段悠扬的旋律。那美妙的音乐，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这种独特的“歌船”风俗，竟然也源自遥远的明朝。据传说，明朝时期，有一批来自中国的文人墨客和音乐家来到顺化，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艺术。这些人在香江上的游船上表演音乐和诗歌，渐渐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风俗在顺化得以传承和发展，成为了当地的一种特色文化。如今，虽然时代已经变迁，但这些歌船依然在香江上飘荡，它们见证了历史的沧桑，也延续着那份独特的文化魅力。

"永乐年间，有支随军戏班留在顺化。"船上的老艺人拨弄着月琴，"后来战乱，班主女儿瞎了，只能在船上卖唱。"他展示的曲谱上，赫然写着《浣纱记》的唱词——这是明代梁辰鱼的传奇剧本。

老邻居花二十万越南盾点了一曲。盲歌女开口竟是字正腔圆的官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四百年前的昆腔，就这样漂在混浊的香江上。

回到河内的最后一晚，陈女士带我们去了家隐蔽的茶馆。二楼雅间里，八十三岁的黎氏梅正在教徒弟跳"扇舞"。老人枯瘦的手腕转动间，依稀能看出当年第一舞姬的风采。

"我祖母是明裔。"黎婆婆的汉语带着云南口音，"她常说我们跳的不是越南舞，是明朝的‘折腰步’。"她打开一个漆盒，里面装着鎏金点翠的头面——典型的明代乐妓首饰。

最令人唏嘘的是盒底的卖身契，宣德八年立的，写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教坊司乐妓王氏，因父罪没入官妓"。泛黄的宣纸上，还按着个鲜红的手印。

离开时，黎婆婆突然拉住老邻居："你身上有沉香味...是不是去过南定的祠堂？"她浑浊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小心穿绿衣服的人。"

夜雨又下了起来。茶馆门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亮巷子深处一个模糊的绿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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