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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神都之行五（第1页）

时光荏苒，转瞬间，我们已在洛阳这座古老的城市里徘徊了十余日。尽管这段时间让我们大开眼界，但所收获的物品却寥寥无几。于是，我们三人决定每天早早出门，直至夜幕降临才归家，全力以赴地去寻觅那些珍贵的宝物。

就在这个清晨，洛阳老城被一层薄薄的晨雾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羊肉汤的诱人香气。我和老张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了刘记汤馆，找了个矮凳蹲坐下来，准备享用这一顿丰盛的早餐。老张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模样仿佛饿了好几天似的。而我，则一边品味着鲜美的汤，一边看着老张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与我们一同用餐的还有老邻居，他正不紧不慢地用筷子尖挑开面前那碗羊肉汤上的锅盔焦壳，露出里面松软的面饼。就在这时，汤馆门口突然闪过一个灰色的布包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老张的勺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般，“当啷”一声砸在了碗沿上，溅起了些许汤汁。

我们定睛一看，只见那包袱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一抹翠绿的光芒，宛如一汪化开的翡翠。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老张瞬间愣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包袱，仿佛忘记了手中还端着一碗滚烫的羊肉汤。

说起来，老张最近在洛阳可谓是如鱼得水。他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整天在古玩街上闲逛，东瞧瞧西看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宝贝的角落。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去洛阳市里的几个博物馆参观学习，不断提升自己的鉴宝能力。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对古玩一窍不通的“吴下阿蒙”了。

"这汤头得用牛腿骨熬足六个钟头。"老邻居嘬了口浮着翠绿葱花的浓汤，很有深意地说道。

老张的一双大脚已经踩在了门槛上，对我俩说道，"跟上！"他军绿色挎包上的铜扣撞在门框上，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我快速起身，老邻居还磨磨蹭蹭地付钱。

那个矮胖的中年妇女蹲在染坊后墙的阴凉处，面前铺开的灰布上摆着三件唐三彩，只可惜看到的却是——骆驼缺了驼峰，仕女断了指尖，唯有那匹蓝蹄马完好无损。马鬃上的茄紫釉流淌得极恣意，像是窑工醉酒时泼洒的，真是说不出的潇洒。

"大姐，这马什么价？"老张的嗓音很大，我四下瞅了瞅，生怕别人听到来抢生意。

妇人紧紧攥着医院腕带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没有自信地说道：“五……五千。”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她的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边缘处还渗着黄褐色的药渍，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然而，一旁的老邻居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妇人的窘迫，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研究起骆驼残件来。只见他手持放大镜，将其缓缓扫过断茬处的胎土，一边观察一边喃喃自语道：“谷壳掺得均匀，这是唐代工艺的记认啊。”

正当老邻居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骆驼残件时，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从自己那件略显陈旧的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铜制卡尺。他熟练地将卡尺展开，然后小心翼翼地量了量马腿的直径，嘴里念叨着：“四寸三，合唐尺。”

就在这时，由于老张那一嗓子的吸引，原本寥寥无几的围观人群已经渐渐聚集了起来。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都对这匹骆驼残件充满了好奇。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身穿皮夹克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在领口处晃荡，显得颇为气势汹汹。只听他毫不客气地说道：“这马我要了！”说罢，他伸出拇指，上面戴着一枚翠绿的翡翠扳指，“啪”的一声磕在了马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妇人见状，连忙将骆驼残件递了过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皮夹克男人的时候，老邻居却突然出手按住了马腹，一脸自信地说道：“且慢。”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接着，老邻居不紧不慢地拧开了手中的强光手电，一道冷白色的光束如利剑般刺破了清晨的薄雾，直直地照在了骆驼残件的马尾上。

“您看这马尾的螺旋纹，”老邻居用手指着马尾，对皮夹克男人说道，“唐代的时候，人们使用的是雕刀来制作这种螺旋纹，而这匹马的螺旋纹却是用电钻打出来的。”

此时，人群嗡地炸开锅。有时候这种老城区闲人很多，连卖浆面条的老汉挤进来瞧热闹，木勺上的面汤滴在蓝蹄马上，老邻居顺势蘸了点抹在指尖，继续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三彩釉遇水该有淡淡土腥，这是高锰酸钾泡过的酸味。"

皮夹克脸色变了变，脖颈上的青筋蚯蚓似的蠕动。老邻居嘲笑道，"哥们，要不去派出所聊聊这电钻的来历？"那人啐了口痰，金链子甩在肩后走了。

等围观的人散去，日头已经爬上文峰塔。我们跟着妇人来到肿瘤医院。住院部的消毒水味冲得人鼻腔发酸，老张在自动贩卖机前数钢镚，老邻居却跟护士借了杯碘伏。棉签在马腹轻轻擦拭，釉色突然褪出一块灰白，像秃了毛的孔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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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土倒是老的。"老邻居用镊子夹起剥落的釉片，"可惜接了个新坯。"

此时，他腕上的上海表反光照在缴费单上，五千元的数字刺得妇人眼眶发红。

忽然，走廊传来轮床的吱呀声，护工推着个插氧气管的男人经过。病人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抽搐着指向唐三彩，喉间发出"嗬嗬"的响动。老邻居猛地起身，因为他瞧见了——男人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陶土。

"等等！"老张一个箭步挡住轮床，"大姐，您丈夫是不是干过考古？"妇人慌乱点头，从陪护床下拖出个陶瓮，碎瓷片哗啦啦倾泻在窗台。晨光穿透带趾的残马腿，胎土孔隙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般细密。

就当我们说话的空挡，皮夹克带着两个纹身青年堵在楼梯口时，我正用手机查唐代陶马尺寸。老张把战术匕首拍在窗台，刀刃挑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朝着外面喊道，"削果皮老子能在空中转三圈不落地，削人皮倒是头一遭。"苹果皮螺旋状垂在垃圾桶沿，泛着冷冽的银光。

因为老张的喊叫，让护士长举着血压计追来骂人，老邻居却捧着片带"天宝"刻款的马鞍残片喃喃自语。缴费单在穿堂风里打着旋，老张忽然说："大姐，我们帮您修文物。"他军靴碾灭烟头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炊事班揉面团的气势。

暮色漫过住院部走廊时，我们拼出了半匹红马。老邻居用石膏补全的驼峰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值班医生查房时惊呼："这马眼怎么像活的？"我凑近细看，原是窗外的霓虹灯映在釉面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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