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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真崛起按出虎水（第1页）

北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的正月，东北大地还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在今天哈尔滨阿城区的阿什河畔（当时称"按出虎水"，女真语意为"金子"），一群身着兽皮、腰佩弓箭的女真汉子正围着篝火狂欢。他们喝着用糜子酿的浊酒，啃着烤得流油的野猪腿，篝火堆旁插着的旗帜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海东青——这就是后来震撼东亚大陆的金朝开国大典。

要说这女真族，祖上可追溯到唐朝的靺鞨（mohé，中国古代民族，满族先祖之一）部落。当年粟末靺鞨建立渤海国，风光一时，后来被契丹人灭了，剩下的女真人就分成了两拨：靠近辽东的被辽朝直接管着，叫"熟女真"；躲在东北深山老林里的，叫"生女真"。咱们故事的主角完颜阿骨打，就属于生女真里的完颜部。

完颜部住在按出虎水畔，"按出虎"在女真语里是"金子"的意思，据说这里的河水含金沙，所以完颜部又被称为"黄金家族"。阿骨打的父亲劾里钵（hélibo，完颜阿骨打之父，完颜部酋长）是完颜部的酋长，这位老哥堪称女真版的"织田信长"，靠着武力和智谋，统一了附近的女真部落。《金史》里说他"天性严重，人莫敢犯"，说白了就是个不怒自威的狠角色。

阿骨打小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小孩玩泥巴，他在练射箭；别的小孩追兔子，他在学骑马。

女真族在按出虎水畔慢慢发展，辽朝起初没当回事，只把他们当提供贡品的小弟。每年辽朝使者一来，女真酋长就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要送上最好的珍珠、貂皮，最要命的是一种叫"海东青"的猎鹰。

海东青是啥？这玩意儿是鹰中极品，体型不大却凶猛无比，能捕捉天鹅。辽朝天祚帝耶律延禧是个超级玩主，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海东青去打猎，为此专门设立"鹰路"，让女真人为他捕捉海东青。问题是这活儿越来越难干，海东青数量稀少，还住在悬崖峭壁上，女真人每次捕鹰都得冒着生命危险。

更可气的是辽朝使者的态度。这些人到了女真地盘，就跟大爷似的，不仅索要贡品，还强迫女真美女"荐枕"（陪睡）。《三朝北盟会编》记载："辽之使者至女真，必欲荐枕者。其国内轮中下户作止宿处，以未嫁女侍之，后使者络绎，恃大国命，惟择美好妇人，不问其有夫及阀阅者。"（辽朝使者到女真地区，必定要求有女子陪伴睡觉。女真国内轮流让中下等人家充当住宿处，用未出嫁的女子侍奉他们。后来使者接连不断，依仗大国命令，只挑选美丽的妇人，不管她有没有丈夫以及家族背景如何。）说白了就是仗着大国势力，看见漂亮姑娘就抢，不管人家有没有丈夫。

天祚帝本人更是荒唐。有一次他在混同江（今松花江）钓鱼，让附近女真各部首领来朝拜，喝酒喝到高兴时，居然让酋长们给他跳舞取乐。别的酋长敢怒不敢言，只好扭扭捏捏跳了，只有阿骨打站在那儿，板着脸说："我不会跳。"天祚帝当时喝多了，挥挥手就算了，可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阿骨打继任完颜部酋长后，眼看女真族被辽朝压迫得越来越狠，心里早有反意。他先是偷偷打造兵器，训练兵马，然后找了个借口——辽朝收留了完颜部的叛徒阿疏，派使者去质问天祚帝。

天祚帝那会儿正忙着打猎呢，不耐烦地说："一个叛徒而已，你们至于吗？"阿骨打趁机煽动各部首领："辽人不讲信用，还把我们当奴隶使唤，咱们能忍吗？"女真各部首领早就受够了辽朝的气，纷纷响应："跟着阿骨打干，反了！"

政和四年（1114年）九月，阿骨打在来流水（今拉林河）畔誓师起兵。据《金史·太祖本纪》记载，他对着部众慷慨陈词："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宾铁虽坚，终亦变坏，唯金不变不坏。金之色白，完颜部色尚白。"（辽朝以宾铁作为国号，取它坚固的意思。宾铁虽然坚固，最终也会变坏，只有金不会变坏。金的颜色是白色，完颜部的颜色崇尚白色。）意思是辽朝国号"辽"在契丹语里是"宾铁"（镔铁）的意思，可镔铁再硬也会生锈，不如金子永恒不变，所以咱们就以"金"为国号。（金行属白：五行配五色中，金对应白色，“金行：白；木行：青；水行：黑；火行：赤；土行：黄。）

誓言完毕，阿骨打带着2500名女真骑兵向辽朝发起进攻。第一仗打宁江州（今吉林扶余），辽军守将萧兀纳听说女真起兵，哈哈大笑："就这么点人，也敢造反？"他带着骑兵出城迎战，没想到女真骑兵太凶悍，个个能以一当十，辽军被杀得大败，萧兀纳只带了几个亲兵逃回城里。

宁江州失守的消息传到辽朝都城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天祚帝这才慌了神，派都统萧嗣先（萧兀纳之弟）率领十万大军（号称二十万）进攻女真，打算把阿骨打扼杀在摇篮里。

阿骨打得知消息，手下将领有点害怕："辽军太多了，咱们才几千人，咋打？"阿骨打却很镇定，他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神人告诉我：辽军来了，你们赶紧去迎击，必获大胜。"这话当然是鼓舞士气的，但女真将士们信以为真，士气大振。

双方在出河店（今吉林前郭尔罗斯）隔江对峙。辽军兵多将广，准备第二天渡河进攻。阿骨打却来了个出其不意，趁当晚起了大风雪，亲自率领三千七百名骑兵偷渡混同江，突然袭击辽军大营。

《大金国志》记载："时大风起，尘埃蔽天，我军乘势进击，辽兵大溃。"（当时大风吹起，尘埃遮天蔽日，我军趁势进攻，辽兵大败。）这场仗打得太突然，辽军好多人还在睡梦里就成了刀下鬼，十万大军被三千多女真兵追着砍，武器粮草扔得满地都是。萧嗣先一看大势已去，单骑逃回老家，辽军从此患上了"女真恐惧症"。

出河店之战是中国战争史上着名的以少胜多战役。阿骨打凭借超人的胆识和智谋，奠定了女真反辽的胜局。战后，女真兵力扩充到一万人，俗话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从此成了辽朝的噩梦。

出河店大捷后，女真各部首领一致推举阿骨打称帝。政和五年（1115年）正月初一，阿骨打在按出虎水畔的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正式建国，国号"大金"，年号"收国"，这就是历史上的金太祖。

金朝建国后，阿骨打做了几件大事：第一，制定法律，规定"犯罪者，没其家人为奴婢"，结束了女真族没有成文法的历史；第二，改革军事制度，创立"猛安谋克"制（"猛安"为千夫长，"谋克"为百夫长，兼具生产与战斗职能），把女真百姓按军事编制组织起来，平时生产，战时打仗，这相当于全民皆兵；第三，派人出使宋朝，打算联合北宋夹攻辽朝，这就是历史上的"海上之盟"（北宋与金约定夹攻辽朝，北宋收复燕云十六州，金获得辽朝土地，后成为北宋灭亡的重要伏笔）。

消息传到辽朝，天祚帝气得把酒杯砸了："一个小小的部落居然敢称帝，反了天了！"他调集七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打算亲自出征灭金。阿骨打听说后，跪在地上对着上天祷告："辽帝荒淫，虐害百姓，我起兵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如果上天保佑我女真，就让我军必胜！"

接下来的黄龙府之战（今吉林农安），辽军虽然人多，但内部矛盾重重，天祚帝居然在打仗时接到"后院起火"的消息——有人在辽朝都城造反了。天祚帝慌忙撤军，阿骨打趁机追击，在护步达冈（今黑龙江五常）大败辽军，从此掌握了辽金战争的主动权。

从按出虎水畔的一个小部落，到建立强大的金朝，完颜阿骨打用了不到十年时间。他带领女真族创造了奇迹，也拉开了金元时代铁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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