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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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王世充洛阳献琼花 隋炀帝开河动民怨（第1页）

隋炀梦断琼花影，世充献媚起刀兵。

运河千里白骨累，一苑奇香碎帝京。

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程咬金劫银聚义瓦岗寨，咱且把这英雄事暂放一旁，单说那隋炀帝杨广坐了龙椅，日思夜想的尽是骄奢淫逸。这日他在显仁宫午睡，忽见祥云缭绕处一株奇花：花杆如玉雕，叶似翡翠裁，花瓣层层叠叠如琼瑶堆砌，花心金蕊闪烁，异香扑鼻而来。炀帝惊醒，忙命画师绘下花形，张皇榜遍寻天下识花人。

却说皇榜贴出月余，无人敢揭。忽有洛阳举子王世充揭了榜文，被宣至御前。列位，您道这王世充是何等人物？但见他：

身高七尺开外，卷发如狮鬃，深目似鹰隼，鼻高如钩，唇薄带煞。头戴软翅乌纱帽，身穿团花锦袍，腰束玉带，足蹬粉底乌靴，虽作汉人打扮，却自带胡夷之气。此人本是西域胡人之后，自幼流落中原，极善钻营。

王世充叩拜毕，指画道：「陛下此梦乃祥瑞之兆！此花名琼花，生于扬州后土祠，六十年一开花，花大如盘，色若羊脂，香气能透三里地。当年隋文帝曾想移栽，却不得活，足见此花只应天子临幸方得一观。」炀帝闻言大喜，当即封王世充为江都通守，命他先赴扬州整饬琼花观，自己随后御驾亲征。

炀帝为观琼花，下旨开凿通济渠。这运河从洛阳到扬州，全长两千余里，需贯通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水系。旨意一下，只见：

河南、淮北各州郡，官府如狼似虎，挨家抓丁。但见壮年男子被绳捆索绑赶至河畔，老弱妇孺哭送，哭声震野。八十万民夫分作十段，每段设监工千名，皆持水火棍、皮鞭督工。

民夫们白日里掘土运石，夜里睡在泥泞窝棚，稍有懈怠便遭毒打。时逢盛夏，烈日炙烤，河泥烫如烙铁，不少人足下生疮，流脓溃烂仍需劳作；到了寒冬，河水刺骨，民夫赤足站在冰水中，脚趾冻掉者不计其数。更有督工麻叔谋，生性残忍，见民夫病累倒地，便命人直接丢入河道充作填料，真个是：

运河水，黄又腥，千船万船运皇粮。船底压的是民夫骨，船头飘的是怨妇裳。白日里号子声里血花溅，深夜里鬼哭狼嚎绕河岸。

运河方开，炀帝又命宇文恺造龙舟。那龙舟高四层，长二百尺：

最上层正殿内殿，金砖铺地，玉柱雕龙，四壁嵌南海珍珠，桌椅皆纯金打造，屏风上的花鸟乃翡翠玛瑙拼就；中两层百间宫室，供嫔妃大臣居住，床榻铺波斯锦缎，案头陈西域琉璃；最下层住千名纤夫，拉着青丝缆绳，另有内侍数百人备办御膳。

皇后乘坐的翔螭舟遍体描金，嫔妃的浮景舟用白檀木打造，文武百官的漾彩舟、护卫的楼船，加起来数千艘，绵延二百里，白日旌旗蔽日，夜里灯火如星。

大业元年八月，炀帝率三宫六院、文武百官登舟南下。千名纤夫身着彩衣，拉着缆绳前行，岸上骑兵护卫。炀帝坐正殿宝座，见两岸百姓伏跪，对萧皇后笑道：「朕此游胜过周穆王巡狩多矣！」正说间，有宫女献歌：「我兄征辽死，我弟填河亡。愿随龙舟去，从此无故乡。」炀帝大怒，令将宫女杖毙丢入河中。

王世充先至扬州，见琼花正值盛开，不想一夜狂风暴雨，碗口大的冰雹砸落，竟将琼花枝干打断，花瓣凋零满地。王世充大惊，暗忖：「此乃天谴，隋朝气数尽矣！」但他转念一想，急命工匠用绫罗绸缎扎成假琼花，遍插琼花观，远远望去与真花无异。

炀帝龙舟抵扬州，直奔琼花观。他见「琼花」盛开，香气袭人，龙颜大悦：「果然名不虚传！」遂在观内大摆宴席，命王世充进献美食。王世充献上「琼花宴」：

有琼花酿的酒，色如琥珀；琼花蒸的糕，甜而不腻；更有一道「百鸟朝凤」，用百种珍禽肉拼成花形，中间点缀琼花露。炀帝吃得酣畅，赏王世充黄金千两，封他为江都太守。

王世充表面奉承，暗中却与琼花观观主姜飞熊、部将段达密谋：「杨广暴虐，天下怨望。我等可借护花之名，联络瓦岗李密、河北窦建德，待他出城游幸时，里应外合诛杀此贼。」三人定下计策，又以进献琼花为名，邀请各路反王使者秘会扬州。

炀帝在扬州日日笙歌，建迷楼、选美女，全不顾天下大乱。一日，王世充奏道：「琼花观后园出现瑞光，乃陛下圣德所致，请陛下临幸。」炀帝不疑有他，带少量护卫前往。行至半路，忽闻喊杀声起，王世充部将皇甫无逸率伏兵杀出，大叫：「反贼杨广，还我民夫命来！」

炀帝大惊，拨马欲回，却见宇文化及率禁军杀到。原来宇文化及早有篡位之心，见王世充举事，便趁机兵变。他仗剑闯入寝宫，指着炀帝喝道：「陛下违弃宗庙，巡游无度，百姓死伤无数，何颜面对天下？」炀帝知难逃一死，解下白练自缢而亡，时年五十岁。

王世充见炀帝已死，便与段达占据洛阳，拥立杨侗为帝，自封郑王。他虽打着复隋旗号，却大肆排除异己，后竟废杨侗自立，国号郑。但他为人猜忌，多行苛政，终被李世民击败，押至长安问斩。临刑前，百姓争食其肉，可见民怨之深。

炀帝死后，扬州百姓见琼花真株重新抽芽，次年开出洁白花朵，香气更胜往昔。有人说这是花神感炀帝悔悟，有人说此花本为祥瑞，却因暴君贪心而蒙尘。后世有诗叹曰：

琼花本是仙家宝，错引暴君动干戈。

运河水浸冤魂骨，留得芳名恨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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